眼下,除了任由邢伤随漫天喊价,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好,我付!”牙关紧咬,他横睨了邢伤随一眼,但见到他眼中的戏谑,却是恨不起来。
“爽快!”豪气地拍了拍慕撼城的肩头,他笑了。
那笑带着一丝丝的苍凉。
他很清楚,他与慕撼城这个兄弟怕是没得当了。
从今而后,这世间便再无他能牵挂在心头的人了。
走之前,他活像是恶煞似的瞪着那早因为他的气息而害怕得直打颤的古夫人,掌一扬,运了十足十的劲,他一掌拍上她的天灵盖。
“你……”没想到好友会在他面前杀人,慕撼城想要出手救人却已是来不及,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真有那么恨吗?”
转头,再看向他,邢伤随的眸中已无爱憎,他只是淡淡的说:“从今而后,古邢两家再无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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缈缥无际,感觉她就像是一缕无主的孤魂,东飘西荡的,总找不到定处。
她想睁眼,却觉得无力。
想要就此沉睡不起,偏偏又有个声音不断在她耳际嘟哝着,吵得她心神不宁。
是谁?!
所有的古家人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既然如此,又还会有谁在乎她究竟会不会醒来呢?
迸月奴不解,心中的好奇随着那低沉的嗓音益发加深,终于,她试着睁开眼眸。
随着她的努力,那不断渗入意识的疼痛却也让她几乎想放弃,可有人不许,硬是想用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终于,或许是嫌吵吧,古月奴终于奋力地张开眸子,想要让那声音不要再吵了。
一张眼,便望进两泓深幽的黑潭,她微怔。他怎么会在这?
这儿是杭州,应该在京城的他怎么会来呢?向来避她唯恐不及的他,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这儿做啥?
就这么一怔,晕过去前的所有不堪记忆一点一滴的回笼。
眸中的疑惑渐渐被冰冷所取代,古月奴静静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昔日的晶亮神采已不复见。
“妳好些了吗?”不是没有看到她眸中的冰冷,但慕撼城仍缓着语气,关心的问。
望着他脸上那关心的神情,古月奴只觉得噁心,又是一阵的气血上涌。
“妳……”他没有忽略她的不适,手一伸想要扶住她,却被她用力地拍开。
“我娘呢?”她想起这世上仅存的血缘至亲。
紧盯着她,他不语,似是在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接受,可他话都还没有出口,她的情绪已经先激动起来。
“你们是不是伤害我娘了?”想到邢伤随在瞪着娘亲时那眼中的憎恨,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充斥着阵阵不祥的预感。
唉,瞧她那激动的模样,终究是不能说实话吧!
“妳娘没事。”
即使是谎言,但他语气坚定,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真的吗?”因为他的话,古月奴的心情稍稍稳定下来,微微仰首,醒来后第一次正眼瞧着他。
“真的。”更肯定的答案让她的心稍安了些,原本了无生气的眼神也有了光彩。“我要见我娘。”
“妳娘她……”不是没想过她一醒来就会找娘,可除了他娘的尸首,他什么也不能给她。
“她被伤随带走了。”他只能这么说了。
不能还给她一个活生生的娘,只好让她找不着,否则他真怕她会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什么?!”想起邢伤随眸中的恨意和狠戾,她整个人慌了。
“妳先别急!”
他好心安慰,却让她怒火骤生。她那失了神智的娘落在邢伤随的手中,他竟然还要她别急?
痛不是在他身上,他当然不会急啊!
“你们究竟要怎么样?”在她眼底,慕撼城和邢伤随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她虽满怀恨意却也只能任他们宰割。
“我……”他怎会看不见她眼底的恨呢?
不该在意的,可是心却再次揪痛起来。
本来,那眸光中有的尽是让人无法招架的热情,如今却冷得像冰,甚至还有一股很深很重的防备。
这样子的她让人心疼,也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可却被她冷冷的推开。“快说!”
她催促着。若是以往看到他这种心疼她的神情,她一定很高兴,可如今那股心疼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派的虚情假意。
“我没有要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从今以后,妳能在慕府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那个姓邢的不是要我去当他的丫鬟吗?”柳眉倏地扬起,恨让她的眸光变得犀利。
与其待在慕府,她更想待在邢伤随的身边,唯有这样,她才能找机会为家人报仇,更何况现在只消看到慕撼城,她就忍不住的恨。
“我不会让他带走妳的。”
“你没资格留下我。”她死也不想留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她恨他。
“我要妳留下!”他态度强硬的说道。
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流落在外。
再说,他也不能真让她找着邢伤随,否则她娘已死之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你凭什么?”
“凭妳还得靠我才能确保妳娘的性命。”向来不喜欢威胁别人,可她眸中的执拗让他很清楚,此时此刻要让她听话,只有威胁一途。
她的爱憎是那么的分明,他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她满腔的恨意。
但她恨什么呢?
或许他知情不报,然而古家灭亡本就是定数,当邢伤随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古家已经没有逃月兑的可能了。
“你……卑鄙!”银牙紧咬,古月奴伸手用力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起,原本气愤的人愣住了,她怔怔地瞧着他的颊畔逐渐浮现出一个红色掌印,那掌印鲜明得仿佛就要跳出来似的。
他应该暴跳如雷,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为了这样的污辱。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用他那双闱黑的眸子直勾勾地锁着她。
“你没资格主宰我的人生。”挺直双肩,她不愿示弱地回瞪着他。
她没有错,错在他们自以为能操弄她的生命,毁了她的家,却还不放过她,甚至要她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
“妳必须留在慕府。”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他都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孤单的在世间飘荡。
欠她吗?
他并不这么认为。
只是心疼!
虽然这份心疼来得这般突然,兴许是她的遭遇,让他多了份怜悯吧!一个千金小姐在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真的是件很令人心疼的事。
饶是他再铁石心肠,也难免为她感到不舍,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这种不舍的情绪。
“当一个供你使唤的丫鬟吗?”撇了撇唇,古月奴讥讽地说道。
或许邢伤随和他们古家真的有着很深的纠葛,也或许他有理由杀尽迸家的每一个人,毕竟在那尔虞我诈的商场上,藏污纳垢的事着实不少。
可……他呢?为什么恨她?
就因为她曾经痴心妄想成为慕家的二少女乃女乃吗?
因为喜欢慕家人那种对感情的专一与执着,所以即使在初初相见时,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所预期的,她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结果……心又蓦地纠疼起来,她深深吸口气,试图抑制那份不该再有的情绪。
从今而后,只能恨了!
没有心中的那股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我没有要妳卑躬屈膝的意思。”慕撼城试着让她明白,慕府的丫鬟够多,根本不差她这一个。
他只是希望已孑然一身的她能安心地待在慕府养好身子,不要四处飘荡的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