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也。
慕青城满意的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等待弟弟打退堂鼓,谁知他竟然出乎意料地走出去,只留下一句简单却又耐人寻味的话语。
“我还是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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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想过,她日夜兼程地赶回杭州,迎接她的会是这景况。
迸月奴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颓倾与破败,古家大宅哪里还有一丝丝昔日的光华璀璨?
懊是一世的荣华却没落,留给她的惊诧却还不仅于此。
曾经光鲜亮丽的贵妇,如今却成了个失去神智的老人,昔日只消一开口自有威严的辞令,如今只剩下一长串听不清语意的喃喃自语。
“娘……”她张口低喊,可是瘖痖的声音却噎在喉头,怎么也无法出口。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就算大宅烧了,昔日古家那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田地呢?
那万贯家财怎么可能只凭一把火就烧得什么都不剩呢?
还有她的大哥大嫂,那满屋子的家人和她意气风发的爹亲呢?
骗人的吧!
这是一场梦,一定是的……
“小姐,妳节哀啊!”
仆佣成群的盛况早不复,唯一还留在残破老家等待她的,只有这个一直为古家尽心尽力的老管家。
“侯管家,这是怎么回事7”她此行来去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啊!
这怎么可能呢?
“小姐妳前脚刚离开,大少爷就因为争风吃醋而失手杀死县太爷的儿子,结果被判了秋决。”
迸月奴一听,闭了闭眼,终究是报应啊!
只怕爹是散尽所有家财,也要救下古家唯一的根苗吧!
事情果不其然如此,老管家继续说道:“老爷为了救大少爷,将所有田地变卖,打算疏通关节,谁知道钱付了,大少爷却无故暴毙在牢里。”
“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气血上涌,也走了。”
“那我娘呢?”在她的心目中,娘一向是个不让须眉的坚强女子,这样的打击或许会让一向养尊处优的爹失去生命,但那个怀忧丧志的人绝对不会是她娘。
“夫人为了重振古家家业,将古家仅有的大宅拿去抵押买了商货,谁知却被骗得血本无归,然后有个人带着古家在外积欠债务的收据上门,在与老夫人辟室密谈后,老夫人就病了,一天到晚嚷着有鬼,没多久就疯了。”
“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能逼疯她那意志刚强得足以媲美男人的娘亲?
“老奴不知道。”低下头,侯管家的眼神闪烁得让古月奴生疑,她敢肯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不可能会不知道。”
“我……”他语塞,是不想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富贵人家里,本就有许多的骯脏和一污秽,现下仇家债主找上门,是丑闻一桩,也是报应啊!
“说啊!”饶是再冷静,也被这一连串天外飞来的打击给击得一丝不留。
她激动地催促,隐忍多时的泪水跟着窜流而下。
“不必逼他说,我想他是说不出口的,妳想知道,我来说给妳听。”
冰冷如斯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熟悉,皱着两行细细的翠柳眉,还来不及抹干泪痕的古月奴回过头去。
“是你!”掩盖不住的震惊。
向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凡看过一次的人她绝对不会错认。
他是那天她在花想院前见到的男人,和慕撼城显然有着不错的交情。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疑惑的眸光转向一向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只见他面色死灰地直瞪着对方,向来待人接物进退有据的他,此刻眼神中竟带着惊惧和愤恨。
眼前一切令人不解的情况,让古月奴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管家,这位公子是?”
“小姐,妳先进屋里去,这恶人由我来打发就行了。”顾不得尊卑,侯管家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似的,硬是要将她给推进屋里去。
“以为藏起来就没事了吗?”
冷冽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和温度,邢伤随双手恣意地交叉胸前,泰然自若地看着失去神智的古夫人,眼角带着一抹冷笑。
“他到底是谁?”古月奴可以感受到他来意不善,她也很清楚以今时今日的情况,她没有躲起来的权利。
伸手格开侯管家的护卫,她镇静地望着邢伤随,眼中有着一抹不容小觑的坚定。
“你是谁?”总觉得他的嗓音很熟悉,仿佛就藏在记忆的一角,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身份。
“妳的仇人。”没有任何的修饰,语气中的恨意让人背脊泛起一阵凉意。“是我一手主导古家的衰败。”
他的话坦诚得教人不知该如何反应,让古月奴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但她终究还是不得不问:“为什么?”
她想她是有权利知道他这么处心积虑要古家家破人亡的原因。
对于她的问题,邢伤随只是浅笑而不答,深幽的眸光直视着身旁失去心智的老妇人。
“这个问题或许问她更适合。”
“但我娘已经不能回答了,不是吗?”
深吸一口气,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可身侧那微微发颤的双拳却不经意泄露了她的情绪——气愤且带着一点惧怕。
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间粉碎,曾经有过的荣华富贵和家人全都离她远去,而她所索求的不过是个答案罢了。
但她最想知道的其实是,这整件事和慕撼城有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答案也就不重要了。”邢伤随一派的轻松自在,仿佛毁去一个人的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无关紧要。
“要让我恨,至少也要个理由吧!”执意索讨,古月奴那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眸中闪烁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坚决。
只剩她一个人了!
所以她得承担起一切,即使她有预感,真相绝不会太美好,但她依然要知道。
邢伤随那张淡漠的脸上突地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望着她,似是在心中盘算些什么。
然后他的眼神扫向一旁只是傻笑的古老夫人,那眸中的恨,冷得让人泛起阵阵的寒栗。
“妳只需要知道,妳没有资格恨我,这就够了。”终究选择不说,算是他给她的另眼相待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眼前这个姑娘对他的兄弟有特殊的意义,既然如此,就不必让她知道太多的丑恶。
“你……”面对他的残忍,激动的情绪倏地涌上心头,气愤与难堪让她街上前,欲撕去他脸上那抹残佞的笑容。
但她还来不及近他的身,他已先一步格开她,然后任由她狼狈的跌坐在地。
“妳知不知道我现在不但拥有整个古家,甚至还拥有妳,妳该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翻身,而不是在这里撒泼。”
“你究竟想怎么样?”白牙紧咬,古月奴恨声说道。
颀长身子步上前去,伸手箝住她那细致的下颔,让她的双眸直视着他。“我要的很简单,就是古家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拚上最后一口气,她也不会屈服。
“妳以为我会让妳有机会反咬我一口吗?”依然是笑,他的反问让她的呼吸一窒。
他要杀了她吗7
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邢伤随摇了摇头,然后很轻很轻地说:“放心,我不会杀了妳,其实,有时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也很不错。”
说到最后他仰身大笑,那狂妄的神态让古月奴忍不住啐他一口口水。
伸手,抹去颊上的唾沫,他没有如她所预期的勃然大怒,只是森冷的瞳中多了一丝诧异。
“妳的确很不一样。”跟古家那些贪生怕死又没出息的男人相比,她称得上是女中豪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