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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永昼无垠 第23页

作者:真树

还是没有找出解决的方法,无垠虽愿意为永昼花更多的夜晚来和她缠斗,但红莲的要求让他的意愿无法持续下去,只能陪她到今晚。

他若在永昼意识清醒时向她说明事情经过,永昼不一定会相信,但更让无垠迟迟无法说出真相的原因,是他不忍心将这血淋淋的残酷事实摊在永昼的面前。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和原本认知完全相反的事实,她一直当作支柱的父王在一夕之间忽然想置她于死地,这叫她如何承受得住?

止住踉跄脚步的永昼,朝无垠伸出五爪,在他胸前画出五道血痕,若不是他猛然后退,这伤势绝对不只这样。无垠缓缓地退后,无心去管胸口的血痕,他注视着永昼的双眼,唤道:

“永昼……醒醒……永昼。”即使他知道此时的永昼根本听不见,因为这个方法他也尝试过,但,徒劳无功。

这样的现象不会持续太久,原因是明台上的祭司灵力有限,每做一次这样的仪式,都会耗损掉祭司的体力,直到她无力继续,但其实影响咒术的还有另一项因素。

围绕着石桌追逐的两人已经筋疲力画。无垠喘息着,无言地看着挂在她眉间的晶石,却无能为力。

忽地,永昼从石桌上的绣盒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子,那是她为无垠缝衣用的工具,但此刻却成为向他索命的利器。

手持利器的永昼沿着桌缘走向无垠,即使她双眼紧闭,却还是知道他的位置。无垠竟忘了将绣盒收起,让她拿到了剪子。他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反而是深怕永昼会不小心伤到自己,若是让她身上多出任何一道伤口,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水昼,妳醒醒!醒醒啊!永昼!”他不放弃地喊着,只求那股能量能在此时用尽。

另一头的明台上,祭司的额间满泛着冷汗,双眉紧蹙,捧着双生冰晶的手掌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施行这项咒术时,有几个要点,一定要选在被控制者意识最薄弱的时刻,若是被控制者有反抗的意念在,那施行咒语者将很难继续;然而只要一开始控制成功,接下来要被反抗的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旭日看着祭司痛苦的神情,他可以预料到,今夜成功的机会很小。原以为女儿应会在第一天或第二天就被揭发罪行,命丧黑沃,接着两国战事再起,让全国的人都知道,不顾白露国死活的就是他们所景仰的海神之女宓姬,引领战争再次逼近白露国的,还是宓姬。至于这个国家的未来,旭日已经不是这么在乎了,若世人皆背叛他,他又何必替世人死?但他没想到,黑冑战君却让她活到现在,其中的原因旭日猜不透,也不想猜,他现在只希望能有多一点杀死黑冑战君的机会。

不知何时,一朵黑云无声地来到赤月旁,渐渐地遮盖住月光;失去了月光传送过来的力量,祭司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优势,但她不愿放弃,重新拾起分散的念力,继续施咒。

坤簌宫的寝宫内,永昼走向无垠,将剪子高高举起,作势要将这把利器直通通插入他的心脏。面对如此危险的无垠,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他停在原地,等永昼靠近时好夺下她手中的利器。

“永昼醒醒,我是无垠,妳听见了吗?”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却一直得不到回应,无垠本以为这次也将和之前一样,但没想到永昼忽然停下脚步。

她蹙起黛眉,好像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她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却不肯让步,强硬地扯着她的四肢。

发现了永昼的不同,无垠知道,她听见了他对她不停的呼唤,于是他缓缓靠近永昼,举起一手试图拿走她手中的剪子,没料到永昼被操控的手猛然往前一划,划破了无垠的睡袍,也在他手臂上割出一道鲜红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滑向手掌,滴落地面,无垠没发出半点声音,反而更走近她,锲而不舍地唤着:

“永昼,醒来!快醒来!”

这次永昼的回应则更加明显,她低下头,痛苦地申吟。“不要……”开始说着反复的呓语,“黑冑战君是敌人……不……他不是……杀了黑冑战君……不行……杀了他……不要杀……我恨他……不……”

断断续续的句子说明了永昼正在与体内的力量抗争,她很努力的不要被控制,她想战胜它,但那股让她身不由己的力量却莫名地强大,永昼难以与之抗衡。

看着她如此的痛苦,无垠痛心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并在她耳畔说道:“我是无垠,听见我了吗?我就在这里,在妳身边,不要放弃,醒过来。”

经由无垠的拥抱和耳边的细语,永昼有一种从水底浮上水面的感觉,终于能够突破禁锢,呼吸到新鲜空气那般的感动。

明台上的祭司身子一抖,口中吐出鲜血上沬红的血液滴入泉水中,晕散开来;施咒至今,祭司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永昼在无垠的怀中缓缓睁开双眼,湛蓝的眸子终于倒映着那张回荡在她脑海中的脸,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一眨眼,剔透的泪珠便滚落面颊,永昼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止不住地落泪。

无垠温柔地朝她笑。“妳终于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气若游丝地问,为何自己会站在这里?为何心跳会这么快?为何全身会如此酸疼?她没有一丝丝概念。

懊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逃避,也已经到了尽头。

无垠替她拭去泪痕,怜爱地凝视着她。

“我会……慢慢告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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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响起,敲醒了沉睡的大地,黑色的宫殿内却早已灯火通明,一向空旷宁静的四极台,此刻站满了黑甲铁冑的骑兵,黑旗在朔风猎猎的凛冽中飘扬;即使寒气侵肌,仍不见任何颤抖和动摇,因为他们是黑冑铁骑,黑冑战君从精英中遴选出的精英。

黑色的战马在微弱的晨曦照耀下,反映出诡谲的光泽,一匹匹皆像是通往地狱的使者;骑在马上的骑兵身着黑色铁片交迭的战甲,漆黑的头盔下看不清喜怒哀乐,只露出一双炯炯的利眸,白烟不时地自头盔下喷出,若说从外表看不出,但事实上,此时的气温已足以下一场大雪。

一队又一队的黑骑并列在四极台上,他们的领导者正站在主殿门口检阅着每一队将要再度和他出生入死的将士。

无垠,又称黑冑战君,铁铸的战袍穿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出沉重,即使那是件重量需要两名侍女合捧的铁冑。平时披散的黑发收束成马尾,金色的丝线将之捆于颈后,一张严峻的容颜展露无疑;卸去满不在乎的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不容质疑的威严。黑色的铁甲之下覆盖着胸前和手臂上的伤痕,经由白色的纱布捆绑后,再穿上厚重的黑色铠甲,任谁也看不出他的伤势,除了他自己……和替他包扎的永昼。

殿前侍卫双手高捧着一把大刀,朝黑冑战君走来。刀身至刀柄皆为漆黑,仔细察看,方看出刀身两面皆隽刻有火焰图样,深浅不一,晃动时经过光线折射,彷佛看见图腾中的火舌蜿蜓窜烧,神奇不已。但这把刀最让人闻之丧胆的,是它在砍杀时的锋利,以及能够吸取血液保持刀身光亮的特性。

“战君,血魔刀。”呈上刀的侍卫恭敬地说道。

黑冑战君握起冰凉的刀柄,从半空中一划而下,众人眼前出现一道幻觉般的红光,乍现后又消失于无形。可以想象,当这把“血魔刀”在战场上奋力杀敌时,数道红光平空出现在空气中,当光束消失,对手也一个个倒地不起、身首异处,难怪黑冑战君的出现总是让人有如见到修罗般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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