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忆秋身旁那两位宫女忽然一左一右将楚花雨挟持住。吕忆秋一脸好意,笑道:“这些都是我特地为妹妹准备的,沒想到妹妹不赏脸,一口也沒吃。”
“娘娘,请不要逼人。”
吕忆秋看楚花雨开始惊慌,露出狰狞的诡笑。
“我是为你好啊!得了心痛病,不是吗?好也好不了了,我是帮助你早日月兑离痛苦啊!”吕忆秋将手上的杯子欺近楚花雨的嘴。“喝下去吧,我替你准备很多,我会流著泪说你突然病发死了。你死了,皇上当然会很伤心,不过那也沒办法,我会温柔安慰皇上的。”
吕忆秋太投入杀人的乐趣,沒注意到她的心月复宫娥已经战栗著垂下两手,而她身后有十几对不敢置信的眼睛看著。
“要喝你自己喝!”霍修治极为冷酷的声音自吕忆秋头上灌下,下一刻,霍修治连同她拿杯子的手一起握住,反转过来凑近吕忆秋嘴边。
吕忆秋惊惶地弄翻了杯子,脸上掉落豆大的眼泪,她跪下来:“皇上饶命。”
两位宫娥也面色惨白,赶快走到吕忆秋身后跪下,浑身颤抖。
娃儿和锦儿上前扶住楚花雨,娃儿生气说道:“太过分,太可怕了!姐姐,皇宫沒什么稀罕,我们还是快点回绿茵山庄!”
霍劼颇为意外地看著宫里的两位陌生人,刚才说话的少女,一双瞳眸清澈无邪,嗔怒又忧惧的表情似将皇宫看成监牢,将在场的每个人当成一般人;而他的父王,震怒之后,那对原本冷厉的黑眸瞬间转为极致的温柔,毫不保留停在那一脸疲惫的美妇身上。
“文明……”霍劼轻扯文明。
文明叹口气,小声说:“皇上这生就只爱过她。”
“那,那位小姐是……”霍劫盯著娃儿一直看。
文明报告说:“娃儿是楚小姐的师妹。”
“不。锦儿怀疑。锦儿说娃儿的眼睛像楚小姐,鼻子和嘴巴比较像皇上。你算算几年了,娃儿刚好十七岁。”张忠说出昨晚锦儿对他说的。
那……不就是长公王?如果张忠想吓人,那他是成功了,文明后退了好几步。
“等下我得去跟娃儿,下……去跟……”文明吞了一口口水。“要服心脏药来吃。臭张忠,你说的是真的吗?”
“锦儿比较细心,虽然娃儿说她是弃婴,但锦儿怀疑其中必有内情。”张忠抓著胡子说。
吕忆秋早失去刚才的阴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请看在庆安公主年幼的分上饶了我吧,皇上……”
“我担心公主以后像你一样心地歹毒狭隘,公主今后交由皇后教养。”霍修治一脚将她踢开。“你只配得到一条白绫!”
“皇上……”吕忆秋还沒上吊就已经一脸死白。
“皇上,恳请您饶吕娘娘一死。”此话一出,每个人都看著楚花雨,尤其吕忆秋更是一脸惭愧。
“雨儿!她想逼你服下毒药!”霍修治说。
“皇上,你想过沒有,父杀母,庆安公主将情何以堪?”楚花雨深吸口气,靠在娃儿身上说:“上有苍穹,留余庆,积阴功。”
“说得好。”
“太后!”
皇后伴著太后来了,大家又庄敬谨严地轮流叩首见礼,这些跪下、起立的动作,简直让娃儿觉得烦不胜烦。
“太后……”一直跪在地上的吕忆秋边哭边用力叩头。
尹太后手上的龙头拐重重敲打地面,痛心责备:“我都听说了!你贵为贵圮,一生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惜你不知满足现状,竟耍阴要人性命,如今落得母女分离,可怨不得人。皇上,吕妃深有侮意,楚小姐也替她求情了,就送入冷宫严加看管,庆安公主迁居凤仪宫由皇后教养。”
“文明,将她带走。”霍修治一声令下,文明命人拉起直不起身的吕忆秋。
“吕贵妃,请。”吕忆秋擦著眼泪,随著文明走向凄凉的未来。
这时,楚花雨禀道:“太后,民女请求太后恩准,让民女出宫。”
“母后,劼儿长大了,朕决定让位给他。”
什么?在场众人被皇上的惊人之语冲击得掉下下巴。
尹太后在宫娥扶持下走向楚花雨,精明的双眼将她上下打量,接著点头苦笑道:“多年不见,你一出现我就头痛。留下来让皇上封你为妃,享受荣华富贵吧。”
楚花雨温柔拒绝:“荣华富贵如镜中水月,民女此生从不恋栈,民女向往的是花满渚,酒满瓯,万倾波中得自由的生活。”
娃儿跟著点头。
有多少人为她这一席话而动容,尹皇后更是羡慕地看著楚花雨。
真是头痛啊!尹太后拉著霍劼的手,
“这里风大,到里面说吧。你身上有玫瑰香膏吗?”尹太后突然停下来问。
“有。”楚花雨拿出她随身带著的香膏,替太后在太阳穴抹了一些,然后将剩余的香膏交给宫娥收着。
尾声
皇上一句话就要让位,使得三公和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都紧急赶来议事阁会议,群臣当然急请皇上再三思。而最重要的关系人霍修治和霍劼首次出现意见相左的辩论。
最后,霍修治抬起手制止接二连三的疲劳轰炸。
“这是天意。这些年,劼儿叫朕父王,朕教他明是非、辨善恶,他也沒有辜负朕的期望,态度端庄、仪表威严、心存正大、容止光明,甚得百戴,又是先皇的孙子……”
“父王,儿臣惶恐!儿臣怕坏了父王施行十年的德政。”
“你面前这些重臣和六部就是负责辅佐你当『好皇帝』的人,劼儿,要记住纳贤臣,听忠言,勤朝政,不奢不骄。”
“父王,请再三思!”
“朕这一生,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先皇对朕极为信任和爱护,就像朕对你一样。劼儿,父王相信你会用心治理这个国家。”霍修治严谨地嘱咐:“你们也要尽心尽力辅佐新帝,不可欺他年轻。”
“臣等遵旨。”皇上心意如此坚决,众臣终于不再劝谏。
“父王……”
“朕意已决,不用再说了。劼儿,你要是做不好,父王还是会回来骂人的。”
当霍修治将传国御玺双手捧给新天子霍劼,众臣感动得不能言语。古有多少记载,为了至高的权位,有子不孝弑父、有臣不义弑君,而霍修治当皇上只为了替先皇保住皇朝,再归还给先皇的孙子,如此开阔的胸襟,世上有几人?
互相接触的手,无声无息,传递两位成熟男人内心的激动和关心。
霍修治仰头大笑,卸下此肩头重担,另有件事也得做个交代。霍修治笑过之后,神情开朗地说:“朕得去见太后和你母后。”
“恭送皇上。”霍劼低下头,带领众卿大声相送。
霍修治捻须而笑,转身大步往凤仪宫去见太后和皇后。
尹太后知道这回是留不住儿子了,拉著王后的手叹了一声。“唉!皇上,你有沒有想过,万一她有丈夫子女,你岂不是要背上夺人之妻的坏名声?”
霍修治说:“雨儿是位个性贞烈的女子,她既然甘心成为我的人,就绝不会为了任何原因另嫁他人。”
“是她求你放弃皇位来报复我当年的决定吗?”
霍修治摇头。“都是你们在要求我,雨儿柔心弱骨,从来不曾要求过朕什么。朕这一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轻松快乐。是朕向往那种不臣不事、无忧无虑,唯夫妻相对的平凡宁静生活。”
“王后呢?你想过她吗?”尹太后将侄女推到霍修治面前。
“表妹,原谅我。”
“修哥……”多久不曾听修哥叫她表妹……尹翠凤一时视线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