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的楚花雨听出王妃心中不是沒有爱、沒有慈悲,她只是需要更有保障的安全感。王府的女人表面风光,其实她们一进入王府就失去真正的尊严和自由,即使贵为王妃。尹王妃是这样,未来的王妃也会是这样。
楚花雨更不想在王府多待一下,她起身,拿出瓷瓶,双手恭敬地放到桌上。
“这是民女用上次采的玫瑰和松叶做的香油,只要抹一点在太阳穴上,可以减轻头痛,香味可以维持很久,让人心情愉快。民女告退。”楚花雨说完跪下叩首。
楚花雨一走出王妃的偏厅,尹翠凤和珍珠就从另一扇门走进来。珍珠小声说:“启禀王妃,要是那乡下女大夫怀了孕──”
王妃冷峻的双眸转向多嘴的婢女。珍珠当场噤声,连尹翠凤也识相地不敢再多说楚花雨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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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真的要走了。锦儿泪涟涟地指著桌上耀眼生辉的首饰。
“小姐,王妃派人来传话,说你可以把这些全部带走。”
楚花雨淡漠地勾动唇角,突然她看到了那支凤头金钗,想起修哥拿下这支凤钗时黑眸闪闪发亮的神情,她用手绢小心将它包好,像将记忆包裹在心里珍藏一样地包著,然后放进她袋子里。
“锦儿,你带我出去,我不想坐王府的马车回家。”
“小姐……”重感情的锦儿只顾著哭,让楚花雨更加心酸。
“锦儿。”楚花雨心一横推开锦儿,将药袋挂在肩上,大步跨出房门门槛,站在廊下等她出来。
锦儿一把抄起椅子上的披风,边擦著泪边追出来。“小姐,从这边走。”
楚花雨走得很快,锦儿几乎是追著她,在她后面指路。终于,她们站在厨房专用的小门外。锦儿替楚花雨招了一辆看来可靠的马车,并将老车夫拉到一旁比手划脚,塞银子给老车夫,然后把手上的披风交给楚花雨。“天气转凉了,带著,路上可以挡挡寒。”
楚花雨忍隐很久的眼泪这才滑下双颊,她拉著锦儿的手哽咽说道:“锦儿姐姐,楚花雨永远不敢忘记你的恩情。”怕话别的泪水太多,楚花雨放开锦儿,马上坐进铺著破垫的马车:“老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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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紧急,探子每两个时辰往来出发一班,来往京城和边城的快马踢踏急驰踩过石板路上。几天下来,皇上竟已显出老态。
“这些蛮子表面感谢天朝恩泽,却私下养兵囤粮,意图背叛我朝,实在太可恨了。”朝中的大臣真能干,几乎把这句话讲烂了。
对策呢?当然是叫别人家的孩子去死。
“皇上,事不宜迟,请下令骁骑将军带兵去和边城守将联手抗贼。”皇上的叔父定国公上前参奏。这定国公乃是霍帘的祖父。
只有少数他的心月复知道,德高望重的定国公是擅于操作混乱的“黑手”,他觊觎皇位多年,此次突厥南下作乱,扰乱两邦二十年太平岁月,少不了他在背后兴风作浪;为了成为万万人之尊,他是管不了那些既要纳税缴粮又要捍卫家国的百姓们是否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霍修治胸有成竹。“骁骑营官兵随时可以奉令出征,请皇上下令。骁骑营上下一心,绝不让那些蛮贼侵入我国城镇,损害我朝国威。”
皇上当廷称赞。“好!不愧是骁骑将军。骁骑将军听令!”
“臣在!”霍修治走向皇上面前跪下。
“朕命你为王师统帅,等你班师回朝之日,就是我朝的王储。”皇上此言一出,全朝哗然,有喜有怨。
让有功有德的人当储君是万民所盼,这下,那些反对派只能灰著脸,提不出理由反对皇上睿智的决定。忠义王双目含泪看著儿子接下帅印,他似乎已看到未来治儿接下国玺成为一国之君的荣耀。
定国公勉强跟著人笑,但他泛红的眼睛却更阴暗。长幼有序,这一任皇帝沒给他做上,下一任的皇位一定要由他这个皇叔坐上去才对,怎么说也轮不到后生的侄孙辈!
霍修治接过帅印后,快马赶到营区换上统帅军装,下令击鼓限时让官兵们回营,再命张忠负责整军,然后利用剩下时间赶回王府向母亲和楚花雨辞行。
城里城外都听得到规律的军鼓令,王妃带著全部的女眷等儿子回府。霍修治直进乞巧园,由王妃带领向先祖上香祈求子孙霍修治得胜归来,祭毕,一行人送霍修治走到大门。
霍修治在人群中找不到楚花雨,拉著站在近旁的文明问:
“雨儿呢?”
文明本来想说楚小姐昨天离开王府了。但尹王妃似乎猜到小王爷在问他什么,凌厉的眼神射向文明脸上,文明吞咽口水,改口说:“我也不知道。王妃命我随著您出征,好一路有人照顾。”
尹王妃冷静而慈蔼地嘱咐:“治儿,你是主帅,现在心里要想著的是皇上和随你出征的军士们,不该在此时儿女情长。文明,记住我的交代。”
“是。”文明大声回应。
母亲说的沒错,霍修治惭愧地搂抱母亲。“母亲,我不会教你失望的。”
“表哥。”尹翠凤噙著眼泪。“要保重。”
“嗯。”霍修治笑了笑点头,转身时,终究忘不了楚花雨,又低头在尹翠凤耳边低声交代:“替我照顾雨儿。”
楚花雨不知走到哪里了,修哥却将楚花雨交代给她……尹翠凤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眼眶更红了。两人的举动让旁观者以为小两口舍不得分开。尹王妃同珍珠笑了,但梁夫人和吕忆秋却不爽地暗中哼了一声,
蹦声由慢转急,文明立刻上前催促:“小王爷。”
“上马!”霍修治潇洒地跃上马背,文明追著他往营地方向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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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这辆车夫老、马儿老的小马车,楚花雨才知道那天文明让王府的骏马跑得有多快、多累,让她错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到家里了。
马儿走得不快,出了京城,颠了两天,马车才走到童家村外围,她家就在下个村庄,楚花雨近乡情怯,这时倒觉得这匹走得不快的老马好。
太阳已经下山,昏晦的薄扁很快就被黑暗取代,老车夫停下马车,抖著手点燃照路的灯笼。“是不是快到了?我们继续赶路。”
楚花雨忽然说:“老伯,我家再往前两里就到,剩下的小路都是坑洞,天暗,马车不好走,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您正好回头赶上刚才经过的客栈,吃顿热的,早点休息。”
楚花雨清楚到这种时候,村庄里的人是不会出门的,但听到马车声一定都会探出头来,她还是悄悄走回家好了。所以她说谎骗善良的老伯。
老车夫问:“这样好吗?王府那位小姐给的银子说是送到家里。”
“沒关系,她若问起,就说我平安到家了。”楚花雨说著跳下马车,把身上仅有的碎银拿给老人家。老车夫只好谢谢小姐的好意,掉转马头。
楚花雨双手拉紧锦儿给她的披风,独自在无人无星的路上走了五里,悄俏走进她住了十七年的村庄。
十七年来不曾离开过师父一天,好不容易回来了,高高举起的手却迟迟不敢敲下门。她该如何跟师父说出一切遭遇?她是不是该掉头离去……
正犹豫著,大门“呀”地一声打开,师父的人意外站在她的面前。楚花雨双眸瞬间盈满泪水,轻声叫了一声“师父”,湿热的泪珠滚下消瘦的双颊。
楚芸娘喉咙酸苦,一脸惊喜地拉住楚花雨冰冷的手。“雨儿!丙然是你,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