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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罗小扇 第13页

作者:长晏

楼江槐抓抓头,“那妳喜欢什么,胡子大叔统统买给妳。”

小扇眼神慢慢移开,不敢再看他的脸,“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别乱花银子。”

不敢看啊……因为就有那么一天,这样的一双眼,曾经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瞧着她,凝视着她,让她忽然生了羞赧之意,然后不知怎的,她有点懊恼起自己的坏记性,以前从不特意记什么人什么事的,从那一天起,她每晚睡前都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全都重温一遍,试图记住什么,但,要记的是哪些呢?她也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最近她似乎非常快乐,每一天都是,不明原因地快乐,见人就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楼江槐有些失落,“小扇,妳不说,胡子大叔会很难过,妳怎么不和我讨东西,像玉儿、玲、小阳、石蛋他们。”喔,算一算,竹蜻蜓小杯箭都可以做,但没外面卖得花俏好看,头绳发钗手帕就更别提,集全了,拉张清单,他好出去一并解决。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扇忍不住笑。

“小扇,妳很不认真!”楼江槐抗议,“和我说话,眼睛在看哪儿?”

她心一跳,“没有呀,我……”她忽然傻傻地张大嘴,手指指向某处,“你快看,三、三郎他……”

楼江槐不解地转头,看见一幕让人吓掉眼珠的场景--

沐三小,正托起蹲在栅栏边修缮的林彦的下巴,在林彦莫名所以的目光下,印上他的唇……

来不及看周围人的反应,大胡子已经狂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楼江槐只觉得自那年被林子剃了胡子后,心情从没这么畅快过,报应!报应啊!

“哈哈哈哈……”晚上吃过饭后,他还在抱着肚子笑。

林彦青筋直冒,“你笑够了没有!”

“知……知不知道什么叫尊严扫地?什么叫没脸见人?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大胡子捶桌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终于了解他当年的心情了吧?情况正相反,如今是他看笑话。哈,风水轮流转!

林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也没什么,一个孩子,正当顽皮好动精灵古怪之时,谁会和他计较,偏楼大胡子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禁捶桌拍地了一下午加半顿饭,笑笑笑!他怎么还不抽筋?

楼三哥从门外进来,径自倒了一碗水喝,平静道:“我罚小痹在外头练剑,不满一个时辰不准进来,明夜,你的掌法习得怎样了?和小痹一起去练一会儿?”

“我忙,没空。”小童很跩地正往一块木板上雕一头似猪非猪的东西,头不抬眼不眨浑然忘我,“三叔,小三子宣布不许叫他小痹,要叫三郎,不然他会翻脸。”

“三郎?他排三我排几?”楼三哥的脸隐在水碗后,握碗的手有些抖。

小扇担心地问:“楼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他咳了一声,抖得更明显,“没有,我没事。”

林彦将在震雷狂笑中仍睡得香甜的小宝和川儿一齐塞给蓝田,“到东屋押着那些小表睡觉,一个不睡你也别过来睡。”浑不管是将两个婴孩交给-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蓝田认命地接过去,临出门前投给楼三哥一个同情的眼神。

“楼三哥,你的……水碗被捏出裂纹了!”小扇惴惴不安地道,他在生气吗?他为什么生气啊?

林彦瞧了楼三哥一眼,慢慢伸手拉开他遮在脸前的水碗,“你不必憋得那么辛苦,我没逼你硬憋着。”

楼三哥扭曲的脸被曝于烛下,他立即往桌上一趴,“唔嗯,林子,三哥真替你难过……噗、嗤……”

林彦拖起他,温柔地道:“你以前教过我两招武艺,我一直没怎么练习,现在,正是好时机。”

“呃、不用了吧?”楼三哥有点冒汗,林子要扁他,他可不敢还手啊!“我不笑,我真的没在笑!”

“走吧。”林木匠的力气也不小,双眼一瞇,笑得阴森,硬是把高了他半个头的楼三哥拖出门去。

楼江槐幸灾乐祸地目送二人,见小扇一脸担忧,安抚地要模模她的头,手到半途,想到什么,又赶紧缩回来,装作模胡子。

“小扇,妳在缝什么,我帮妳缝。”

小扇笑笑,现在已经习惯他一个大男人也会缝缝补补,“三郎这件衣裳,料子这样漂亮。我不敢乱缝,打个补丁多难看。”她惋惜地翻来调去地端详,好好一件衫子,刮了个小小的洞,别的孩子穿的粗布衣,破了就一块方补丁加上去,也没什么碍眼;但这件像水一样滑软像湖水一样清湛漂亮的衣衫,叫人怎么也不忍贴上块“小豆干”。

“别补了,小痹挑得很,从不穿带补丁的衣裳,连布的都少穿,尽是些绫罗绸缎绢纱锦。”楼江槐想想就扼腕,全家惟一没被他带出勤俭之风的就是小痹,这孩子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穿衣用度都是极讲究的。“他没有换得,会自己到城里制衣坊去做两件,不用管他!”哼,他小小年纪不知做了什么居然也赚了不少银子,比他这个五叔还有身家,嫉妒嫉妒……

“城里制衣坊?”小扇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城里那些人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哪,我想着怎么人家就裁制得那么好看又合体,不像村里人的衣衫都是肥肥大大胖也能穿瘦也能穿,原来有专门制衣裳的地方!”

楼江槐看着她简单粗陋的衣饰,不禁又唏嘘起来:“小扇,妳怎么都不打扮打扮?新衣也不穿,胡子大叔给妳买的发簪也不戴;这样怎么能比得过百合和都家那个娇娇女?胡子大叔喜欢看妳漂漂亮亮的啊,就像那天去兵营……不、比那天还应该要多修饰些才好。”

小扇的脸几不可察地渐渐垂下去,“那、那我明天换。”

“好、好!”楼江槐很兴奋,“小三子给妳的那瓶什么膏呢?快拿出来,每天早晚都要搽一遍,我家莓果用的好象也是这个,水灵得像根小女敕葱!”

小扇本想说好麻烦,但楼江槐的热切让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我先去洗脸。”

大胡子跳起来,“我帮妳打水。”

“不、不用,我自己来!”小扇慌忙扯住他,迅速瞟他一眼,溜出屋去。

楼江槐莫名其妙,在一旁原本雕木板雕得全神贯注的小童忽然抬起头,笑瞇瞇地道:“五叔,你几岁了?”

楼江槐纠正:“问长辈年岁要说『多大年纪』,不能说『几岁了』,大人和小孩问法不一样。”

“喔.好吧,五叔多大年纪了?”小童的眼睛黑漆漆的,笑起来很是可爱。

“嘿嘿,五叔不告诉你。”楼江槐得意地笑了,见小扇挑帘进屋,注意力立刻转移,“小扇,妳洗好了?”

小扇头不敢抬头,坐在桌前,将玉瓶拿出,傻傻地看了半天,试着往手心倒去。

“啊,它它它流出来了!”挑手忙脚乱地尖叫。

楼江槐手疾眼快,大掌一把盖住她纤小的手,将玉瓶正过来,“傻丫头,这是用瓶装的,当然会流,如果是用盒装,才是膏样不会流出来。”

小扇难为情地嘀咕:“三郎明明说什么膏的,再说,我只见过粉要拍,胭脂要搽,谁见过这样的东西?”

“小三子制的东西就是怪,以后习惯就好了。”楼江槐拿开玉瓶,盖上塞子,看看小扇满手心晶润的膏液,像化了的荔枝肉,煞是好看,顺手蘸了两下揉上小扇的脸,“我见莓果用过,每次倒一点,在脸上揉开--哪,就像这样,额头鼻头都要搽到,慢慢的,会越来越水女敕,日头晒斑北风吹伤都能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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