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傻兮兮地笑起来,“这有什么,我早就会了。不过上次在百合姐家。我怕她笑我,拚命把脚往椅子下藏,结果太过头给摔倒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小小的身子被抱住,楼江槐鼻头发酸,“好乖,好可怜,没关系,大叔买新鞋子送妳。”
小扇愣了一愣,“啊?不用了……”
“什么不用,还要新衣裳,好看的头花,新袜新袄,还有肚兜,女孩子怎么可以不穿肚兜呢。”大胡子怜惜得心都疼了,“小扇,大叔帮妳绑头发好不好?”
小扇瞄了一下他宽大的手掌,怯怯地道:“不用了,我自己能绑,大叔,我们还是吃饭吧,天冷,粥凉得快,再不吃就冻了。”
“冻了?那怎么行!快,我们去吃饭。”
牵着小扇到外屋的破桌前坐下,摆在面前的稀粥薄得差点又让大胡子掉泪,正要说话时,少年捧着饭碗恶狠狠地冲进来,一坐在桌前,边吃边红着眼死盯着他。
见这小子盯人盯得太全神贯注、浑然忘我,楼江槐偷偷挖了他一筷饭倒进小扇的碗里,对面像爷爷的老爹顿时垂涎欲滴、口水涟涟。
第二章
阳光从压满积雪的树间透下几缕碎光。枝桠间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林间有常青松柏,冰雪下依然傲挺,屹立于雪后初霁的晏日晴川。
枝上的霰雪被调皮的风儿撩拨,纷纷扬扬散落半空,钻入领口衣襟,凉沁沁的,看看彼此一头一脸的银屑,女孩的笑声欢快如铃。一团五彩从林间掠出,少年惊奇地大叫:“凤凰!”
楼江槐敲他一记响栗,“白痴!那是山鸡。”将背上的小扇放下地,说了句:“你们等着”。便跃了出去。
只见树间一道人影追着山鸡上跃下落,口里大声吆喝着,左奔右跑,腾挪闪击。楼江槐轻功并不怎么样,但在两个孩子眼里却如迅雷急电,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直到山鸡被迫得慌不择路,一头扎进雪堆里试图避难,楼江槐便哈哈大笑,将牠倒拎出来回到二人跟前。
“快,林子去拾柴,咱们有肉吃啦!”
林彦一瞪眼,“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小扇?还是你会拔毛剥皮?”
“那……吃了牠太可惜了,这么漂亮。”林彦仔细端详,“再加上牠的模样,跟凤凰挺像的,涂了彩,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下回再捉一只给你,这只吃了再说,你知道小扇多久没吃过肉了?”
少年一怔,顿了一下立即去拾枯枝,他在姜婶子家可以吃到干饭,而小扇却只能天天喝粥。
楼江槐一笑,刚要扭断山鸡脖子,一只小手扯住他,他手指一戳小扇额头,“转过去,不准求情不准看。”
小扇恳求地看看他,“可是,牠这么好看,又好可怜,林大哥又喜欢,还是不要宰了,我、我不是特别想吃肉……”
大胡子凶恶地捏捏她瘦骨如柴的小肩膀,“不行,我说吃就要吃,小孩子家,要听大人的话,去,那边站着去!”
山鸡可怜的眼神瞥向小扇,委屈地咯咯两声,楼江槐啐牠:“闭嘴!”用力拔下一根鲜艳的羽毛插到小扇头上,“乖,一边玩去,胡子大叔烧鸡给妳吃。”
凄厉的哀啼响彻树林,小扇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过山鸡,“哇”地哭了出来。
楼江槐嘴角抽搐了一下,要命!
“妳别哭,不吃就不吃。”唉,他也很想念又香又油的肉啊!
“喂,丫头,妳再哭,我也跟妳一起哭,看咱们俩谁的嗓门大。”
小扇的脸蛋从山鸡身上抬起,眼泪汪汪的,却不由得“扑哧”一笑,吸吸鼻子放下山鸡,“谢谢胡子大叔。”
山鸡畏缩地瞄瞄他,一扭头视而不见,楼江槐狞笑着一掰指节,“啪”的一响,山鸡猛一哆嗦,扑喇喇振翅而逃。
林彦抱着一捆枯枝回来,脚底踏得积雪吱吱作响,疑惑地左看右看,“鸡呢?”
“在这里。”小扇指着头上的鸡羽。
林彦研究了半天,看向楼江槐,“你连皮带毛吞下去还没吃够,又决定卖掉小扇填你的肚皮?”
大胡子的胡须抖了又抖,“卖人是插草标,不是鸡毛。”
“反正你们楼家兄弟都是疯疯癫癫的,拿着鸡毛当草标也说不定。”
“……林子,你认了三哥做爹,我就是你五叔,这样对长辈是不对的,会天打五雷轰的……”
林彦大怒,一抱枯柴掷了过去,“谁认楼老三做爹,你叫他梦里想吧!”
楼江槐迅速抱过小扇躲开攻击,“啊,你这么激动地反驳你和三哥的关系,难道你和他……”
“姓楼的王八蛋,你敢嘴里胡嚼?!”某人狂啸。
闪!
“……是血亲父子?不对,年纪不对路,难道……”再闪!“你是我家爹娘丢失的骨肉?”再再闪!“又难道,“你其实是我家……”
“谁和你们姓楼的蠢猪有牵连?!”林彦气喘吁吁,追了一阵,停下脚步,冷笑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休想耍得我团团转。”
楼江槐好可惜地远远地看着他,“唉,你这小孩挺聪明的,这么快就耍不动了。”
林彦一哼,踢了下脚边的一根断枝。
“你要是不冷了,看一下小扇,我去找找有没有别的野味。”
林彦心里一动,他不习惯北方的寒天,怎么都觉得冷,一直都在硬撑,这大胡子看似粗犷雄蛮,竟细心地看出来了?刚才诱着他奔跑一阵,身上已见汗,果真暖和多了。
见楼江槐走入树林深处,他抿了抿唇,自去和小扇说话,半个时辰后,他正在地上写第八个字给小扇认时,大胡子高高兴兴地拎着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回来了。
“咦,你会写字?”楼江槐有点惊讶。
“你这马匪一样的人都识字,我为什么不识?!”
碰了个钉子,楼江槐模模鼻子,“小扇想学字?”
小扇兴奋地点头,指着地上某个字快乐地道:“扇子的扇,林大哥教我认这个。”
疼爱地模模她的头,楼江槐有点心酸,“小扇好乖,聪明得不得了。”
“林大哥还教我认『胡子大叔』四个字……那是?”她张大嘴巴,怯怯地指向可疑物体。
“是兔肉。”楼江槐立即哈哈大笑道,提着手里的肉团,“好肥的野兔子,快,把柴拢起来!”
林彦瞥他一眼,将之前拋了一地的枯树枝又拢起来,知道楼江槐怕小扇看见活兔又心软央着放走,才干脆先斩后奏。
聚枝生火,将兔肉上的残血用雪擦净,插在坚硬的枝干上架上火堆,火焰很旺;不一会儿肉香就溢了出来,别说小扇,连久未闻肉味的楼江槐和林彦都眼巴巴地死盯着,拚命把香味扇至自己鼻子底下。
没有盐,没有佐料,三人仍是啃得笑逐颜开,小扇食量小,才吃了一点就嚷着好撑,扯着楼江槐教她认字。
“大叔姓楼,名江槐,槐树的槐。”大胡子指着不远处一株老槐,万分骄傲,“好听吧!哪像楼老三,楼维杨,杨柳杨柳,软得像个女人家。”
“槐树!”小扇乐呵呵在地上划来划去,“槐树!”
林彦口里念着维杨,眼睛却瞟到楼江槐的大胡子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啃着兔肉-看小扇在林间像鹿儿一样欢快地跑着,大声冲他喊着“槐树槐树”,楼江槐连声应着,瞥了眼林彦,“林子,你的眼神有点怪,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有点怀疑,你的胡子……”林彦瞟瞟他,“其实是……”
“当然是真的!”楼江槐大感侮辱地跳起来,“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