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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轻风 第15页

作者:长晏

“哦。”尚轻风怔怔地应声。这正是方才在酒楼里偷瞄他的少女,他怎会没有认出来?是了,女大十八变,曳儿已不是当年那个似乎总也长不大的小女娃了。他当初送她回家时,她才七八岁的模样,而现在却已是十六七岁亭亭玉立的少女,想是后来她长得极快,明明才五年多,却好似一下子跨越了十载春秋。

他还以为即使能再见,他仍会看到那个小小的女女圭女圭,却原来小丫头将他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同时,他却将小丫头定格在心底,以为她不再长大,当她不曾离开。

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有认不出小丫头的一天!

不过,这也差太多了吧,仍是粉团似的苹果脸,却似乎又不大一样。原来晶亮的大眼如今像是一泓秋水,双睫稍稍一颤,就好似要漾起层层涟漪。以往短短的小四肢现今也修长纤美,娇细的腰肢,曳地长裙,活月兑月兑一个典型的江南灵秀女儿。

由圆圆的小桃子变成美丽的桃花?这……不太可能吧!尚轻风有些疑惑起来,还是……风家暗地里偷换了女儿,这不是他的小丫头?

“尚大夫,我请你吃莲子糖好不好?”她笑眯眯地问他。

啊啊,是曳儿,没错!只有曳儿笑起来才会让他心跳加快,幸福得快要昏倒。

他欢欣不已,曳儿虽然变得几乎像换了个人,但笑起来却依稀仍有小时候的可爱模样,与他心底的影像对上了号。

“好啊。”他温柔一笑。

兰曳呆了一下,立刻跑到卖糖的小摊前,秤了一两莲子糖,才丢进口里一颗,却又回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尚轻风。

“怎么了?”他走过去。

“我忘记带钱了。”她苦着脸。

尚轻风失笑,情不自禁地模模她的头,“我请你好了。”

兰曳儿又呆了一下,她歪了歪脸蛋儿,小声道:“嗯……你讹了别人的银子,应该请客的。”

傍过铜钱,尚轻风笑看她,“你看出是我唬弄他们?”

“你点了那个小胡子的软麻穴,却骗他说中了泽痒草的毒,泽痒草生在川蜀,江南是见不到的。”

“泽痒草中毒症状与点中软麻穴相差无几,一般人难以分辨,我料他也不懂,你……”尚轻风心中一动,“你学过医药?”

“不记得了。”兰曳儿望着他,吮了吮指尖,“我小时候就识得一些草药,可家里人却全然不懂,我十一岁之前的事全部忘光了,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哦。”尚轻风垂下眸子,喃喃地说,“不记得才好。”

“什么?”她好奇地盯着他。

“没什么。”他展颜一笑,从她手中纸袋里拈了一颗糖,含进嘴里,“唔,好甜……马车在哪里?”

“那儿。”她伸手一指酒楼后院门口。

“走吧,我下午要教课,再拖就迟了。”

“药铺也收弟子吗?”兰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不是,秀湖村私塾的先生回乡了,我与好友各兼了半天的课,下午是我教书。”尚轻风将药筐卸下推进车内,“你也进去坐。”

“我和你一起坐外面。”兰曳挨着他坐在车板上。

“那好,你坐稳。”他一提缰绳,“叱!”

马车一晃,兰曳身子立刻栽了过去,“哎哟!”

一只温暖的大手扶住她肩头,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都叫你坐稳了,这么不当心!”

兰曳委屈地哼了一声,将撒上他衣襟的莲子糖拾回来,见有一颗滑进他襟口内,犹豫了一下,迅速将手指向里一探,模出来往口里一扔,毁尸灭迹!

尚轻风愣了愣,不禁闷声一笑,扯动缰绳,车轮隆隆转动,向城外驶去。

第五章

宁静的夜晚时分,星子悄悄爬满中天,沙沙的写字声从窗内传出,像是春蚕咀嚼桑叶的韵律。

私塾的木门稍稍虚掩,两个少女蹲在门口嘀咕着。

“哎哟,那个夫子长得好俊!”

“你订了亲啦,怎么可以垂涎别的男子?刘大哥会生气的。”

“什么垂涎?讲话真难听,这叫欣赏,那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你这句话用得不对。”

“随便用一下,干啥那么认真?”卢虹扒着门缝努力向里瞄,“私垫里的两个先生都是年轻又俊俏的,难怪好多姑娘家都来习字,针线也不做了。”

“什么啊,尚大夫说晚课是免费教授村民学字的,谁爱来都可以,村里的女孩儿哪有家里愿供她们读书的?如今既不收钱,又不耽误白日活计,当然来的多喽!而且其他的村民白天下地耕田,晚上学着认字,不也来了很多?”

卢虹嗤她一声,“你都十六了,怎么还这样不开窍!等你遇上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想接近一个人的话,什么借口都要找,懂不懂……咦,那夫子的头发长得真好,又黑又顺,比我的还好,哎?还留那么长,真是少见……嗯嗯,说不定他小时候怕长不大,被当成女孩儿来养……”

“我今天就遇上了,可是他好像在躲我。”兰曳在嘴里咕哝,“虹姐,你看见尚大夫没有?吃过晚饭后,我来找他却一直没瞧见。”

“你听了他一下午的课,还没听够?什么《论语》、《孟子》的,听得我头都晕了……”

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一袭淡雅的鹅黄长袍出现在两个少女眼前,两人对视一眼,尴尬地站起身,同时反省是否自己嘀咕声太大,才惊动了里面的人?

“两位姑娘可是要习字?”年轻俊雅的夫子微笑着,声音温润和蔼,煦如春阳。

“不不不,是她要习字,我没有……我先走了。”卢虹最怕读书写字,一遇上纸笔就头疼,赶紧溜之大吉。

“我是来找尚大夫的,他去哪儿了?”兰曳悄悄向里一探头,见多数人都在埋首写字,极是认真,只有几人抬眼向这里张望。

“呃……你若要等,就进来坐吧,反正一会儿就要散课了,说不定他会过来瞧一眼。”南书清轻声道,他略知些尚轻风过往之事,尚轻风既嘱他莫要多说,又躲着曳儿,他纵然心软,也不好多讲。

“我等!”兰曳忙道,随他入内,来到最后一排空座坐下。

见那夫子回到最前方的先生位子,舒身宽坐,手指轻抚桌上一摞书册,只是划来划去,却不翻开阅读,她不觉有些纳闷。无事可做之际,便只好四处打量,屋里甚是宽敞,整洁干净,人人桌上都有一支蜡烛,淡淡的蜡油香飘溢满室,袅袅不散。一侧墙面最末处另有一扇门,想来是学生出入之用,不与先生争道。

才想着,就见那道门小小地敞开一条缝,接着,—个身影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兰曳睁大眼,那是个面目清秀,双眸慧黠灵动的少年,只见他向最前方的年轻夫子挤眉弄眼了一阵,然后就悄悄挨到她身侧坐下。

“你怎么不写字?”少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我等人。”兰曳向他嫣然一笑。

“唔,人说江南美女柔情似水,果然不假。”少年认真地抚了抚下巴,喃喃自语,“哪像我家的女人,个个凶得很,要不然就奸猾狡诈乱动春心,逮着机会就算计书清,都是被沐小痹教坏的,要防要防!”

“你在说什么?”兰曳好奇地问。

“啊?没有没有,我在夸姑娘你生得美丽,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死貂蝉、羞死昭君、销魂绝代、地上没有、天上难寻……哎哟!”少年抱着被敲的头小声衰叫。

“又在胡说。”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皙的手掌按揉上少年的额,语声略带责备,“这回又是几天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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