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绿章已经洗干净了异味馆地板上唐草薇的血,天色大黑,她怔怔地看着推门进来的李凤戾,手里还拄着拖把,水桶里残留着的水,水里还带着淡淡的血色。
李凤戾看了一眼天色,再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水桶,挺拔的双眉往上一扬,顿了一顿,“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浴室里传来唐草薇平淡的声音。
彼绿章眸色温和,眼神深处带着微微的苦笑。
李凤戾微微一、笑,接过她的拖把和水桶,“没事就好,这些东西我来收,你坐着休息。”
“凤戾,小薇他,”她追上一步,“小薇他……”
“什么?”
她看着他充满耐心的眼睛,那温和如春风的眼神却让她说不出“小薇他为了救我吐了一地的血”那句话,小薇为什么要瞒着凤戾?他应该有他的理由。
“小薇他刚才救了我。”
“他是个温柔的人。”李凤戾拍了拍她的肩,“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而已。”
温柔?她怔了一怔,小薇——温柔?她从来没有把小薇和“温柔”这个词联想在一起过。
李凤康提着水桶走向拖把槽,水桶里有血,不知道是谁的血。
再过了一会儿,桑菟之乘车回来,李凤戾和唐草薇为他施行手术,从他的身体里拿出了一百六十三块碎骨出来。
桑菟之在异味馆休养了三天,第四天开始,他又开始了变强的特训。
朱蛾虽然烧毁了,但是木法雨还在,那个能操纵猛兽鬼魅的男人究竟想做什么和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此后的几个月里,钟商市没再发生怪物伤人的事,木法雨就像从这个城市突然消失了,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
彼绿章再次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上课、回家、刺绣、想念国雪。
日子依然平静、恬淡如水。
身边多了一些朋友,沈方依然热烈地追求着她;小桑在异味馆训练了几个星期之后被小薇赶了出来,说他没有进步;小桑回来以后倒是常常有去上课了,参加了全国篮球联赛,在比赛中发挥得很好,现在身边有了一群狂热的女球迷,让顾绿章见了小桑有时也不好打招呼,他似乎过得不错,偶然还和几个女孩子出去吃吃饭。异味馆依然冷冷清清地开着,不过有时会有些医生登门拜访,还有些好奇的人常在门口转悠,但购买古董的人很少。
她觉得很幸福,身边伴着明紫化成的那只黑猫。
经历了更多的事,从前以为一个成熟的人不应该任性、冷漠、隐瞒、放荡,以为做一个端庄的人,应当沉静、温柔、能聆听:现在她明白其实只要每个人的心稳定、不迷茫,不想伤害别人,无论大家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性格上有什么缺陷,都是成熟的。而端庄,也只是平淡生活方式的一种,干百种性格中的一种,和小桑习惯的那种风情万种的生活相比,或者还少了一些情趣。
柄雪,你如果还在,陪我一起经历这些事,那该有多好?
有个挺好的男孩子喜欢我,他叫沈方。国雪,我很明白有些事再坚持下去就会被人说不理智,但是除了你,我没有办法和别的男孩子一起谈论将来的事——就算能再恋爱的话,都会喜欢身上有你的影子的人吧?
最近钟商市的天气很好,这个星期我会去看你,听说想要考研的话要从大二开始读书,我想考土木工程,星期天打算去你那里看书,数学不知道忘了没有。
夏风徐徐地吹,钟商市的天空蔚蓝明净,每一个人的未来都澄澈透明得闪闪发光,仿佛站在原点就可以看到终点。
“哗哗”水声,唐川水位最近高了,水面上常常飘着一些死鱼。
每天放学的小学生很喜欢在唐川边玩水,水上漂来半死不活的小鱼,他们拿起石头砸,或者伸手去捞。
今天有个年轻女子带着孩子在唐川边散步,那孩子只有两三岁,摇摇晃晃的很是可爱,头发后面留了撮小尾巴,穿着小红鞋,沿着河边走,指着河里“咿咿呜呜”的说着话。
“宝宝看这边,妈妈给你照张相。”年轻女子退了几步,拿起数码相机对着自己的孩子,“来来来,看这里笑一下。”
孩子对着妈妈傻笑了一下,站在堤坝边。
年轻女子手指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哗啦”一声惊天水响,唐川中陡然涌起一个巨大的水浪,水花泼洒到岸边没过年轻女子的膝盖,“宝宝!”她尖叫一声被水冲得摔倒在地,只见水花里一个极似鱼头的黑色物体探了出来,一口把那孩子吞了下去,随即潜入水中,冒起了一长串水花。
“天啊!啊——”年轻女子惨叫一声,跟着那黑色物体跳下河里,刹那淹没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那天夜里,钟商市新闻。
“今日我市有一年轻女子落水,落水者为李元元,1978年生,为我市东花区人,已证实死亡,其子严琪宝失踪。在李元元落水现场留下数码相机一台,摄有落水前所拍的相片,有观众认识照片内的不明生物,请速与我台联系。”
电视机上打出一张照片——风和日丽的天气,绿草鲜花的唐川河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在笑着。
他身后的唐川河面鼓起了一个巨大的水涌,透过清澈的河水,依稀可见河底下有一团硕大的黑色不明生物,只看得到头看不见尾,那形状仿佛是一只鱼……
(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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