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推了她一把?除非是和她用相同的速度下坠的东西,而且方向相同。
日之吗?是日之吗?雾听不见也看不见,满耳都是风声,耳膜快要破了。
要下坠到什么时候?她快要疯掉了!
后悔在他跳下去之前先跳下去吗?
不后悔,真的不后悔,不是他要求她陪他,只是她不能容忍他到最后依然一个人也留不住。日之,不是的,我知道你爱人的同时也给人自由,但是如果你愿意给予
一点点限制,你愿意要求别人为你做点什么,你会表现出有一点点在乎别人离开,你的情人们不会觉得失落,只会感觉到幸福。
我不打算离开你,可是,如果在跳下来之前,你愿意开口说希望我留下来陪你,我会跳得更高兴,会痛苦得更幸福。为在乎的人牺牲,而且只有我能为你牺牲,会给在乎你的我,很大很大的满足。可惜你……从来……
耳边陡然是一连串撕裂的声音,不断地撕裂,不断地撕裂。好痛!雾痛苦地皱眉,但是为什么,真的痛苦得很幸福,我和他在一起。
“咚”的一声,她终于落到了实地上,强烈的撞击,让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天空……湛蓝……
一些鹅毛飘上去打个旋又静静地落下来。
阳光普照。
这里是伊贺颜大学发送学生枕头、棉被的广场,千万张棉被被挑开晒太阳,经过充足的日晒,请同学们挑选自己喜欢的图案,然后领回宿舍。伊贺颜大学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各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和习惯,所以真秀管理学校管理得很具体,也不允许有劣质的商品流入学校影响声誉。
九点钟开始认领整套床具。
雾在八点三十七分坠落在广场,损失共计有:棉被七件、枕头两个,外加挑起的各色蚊帐和被套四件。
鹅毛盘旋了之后静静地落在地上。
阳光静静地普照。
落下来的,只有雾、鹅毛和阳光。
这里是哪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雾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笑颜,令人想起流水曲桥上的茶室,白云秋色,叶子静静落下的感觉。
“你是……谁?”雾微弱地开口。
“藏血的同学,雾小姐,我是伊贺颜真秀。”笑颜的主人弯着腰看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一件背后拖着帽子的休闲衣,很学生气,不像藏血,藏血像个成熟的美貌贵族。
“日……之……呢?”雾没看到藏血,“他……受伤了……吗?”
真秀的眉毛挑得很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答非所问:“你知道你自己失踪了多少天吗?”
雾蹙眉,“我爸爸……他很担心吧。”
“不,”真秀斜倚过身去靠在病床边的墙壁上,“他以为你和藏血在一起,很放心,最近为庄园引进了白萧伟昂葡萄,可能过几年打算酿造新品种的葡萄酒。”
“我失踪了多少天?”雾的目光四下搜索,这里是个
单人病房,除了真秀,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日之……日之人呢?”
“你失踪了十五天。”真秀微略低下头,眼睛没人头发的阴影,“可以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
雾的眼睛开始闪烁可怜的泪光,真秀迅速打断她,“不要说谎,说谎的是坏孩子。”
雾有点笑了,“我可以信任你吗?”
真秀侧了侧头,微微一笑,“可以。”
和藏血不同的微笑,真秀笑得很自然,他是个自然的人;日之,是个安全的人。雾慢慢地,把从城堡里出现玛玛开始的故事说给真秀听,说到和藏血相遇,说到海边的婚礼,说到川穹和名檀,说到藏血不要她,说到最后她比藏血先跳了下去,最后说完了,她闭嘴。
真秀一双乌黑深湛的眼睛澄澄地看她。
对着真秀说话,感觉很舒服,想说什么都能很自然地说出口,他是个优秀的听众,但是听完了之后,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阵子,真秀才说:“你不怀疑,藏血他没有跳下来吗?”
雾奇怪地看着真秀,“你是他朋友吗?”
真秀微微一笑,“是。”他和藏血的交情,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那么你不该这样问。”雾柔声说,眼腈里浮起丝丝妖魅的神色,只有她想要防备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真秀笑了,“你很了解藏血。”
“他是个安全的人。”雾慢慢地说,“他不会离弃我。”
“藏血是个好人,你懂他的心吗?”真秀凝视着雾,“他其实是很不懂得处理感情的,他也很害怕受伤,所以不敢对情人有所要求,他害怕和他在一起的人不快乐。”
“我懂的。”雾轻声说,“真的。”
真秀又凝视了她一阵,“你懂,并且坚信不移,对不对?”
“是的。”雾慢慢撑起身,与真秀对视,“现在,你想要说什么,可以说了吧?日之……他死了?摔成了白痴?他不要我了?你说。”
好一个妖魁的女孩。真秀慢慢地说:“藏血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雾睁大了眼睛。
“如果他跳了下来的话,有两种可能。”真秀举起两根手指,“第一,他落在了别的地方;第二,他在半空中消失了。你明白吗?藏血没有和你一起落到地上,他不见了。”
雾的脸色一刹那变得苍白。
“还有——”真秀慢慢地说,“你故事里的另一个人要找你。你想见他吗?
“谁?”
真秀背后的门缓缓推开,一个很高的男人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了,门开了,静止了,他才大步走了进来。
“川穹……”雾呆呆地看着进来的人,来人五官冷酷,一进来便是二阵狂风,甚至他衣服的下摆打到了雾的脸上。
真秀退开,他走出去带上了门。
川穹用近乎恶毒的眼光看着她,如果不是她已经跌断了腿虚弱地躺在床上,他大约会一把把她从床上拧起来,“他在哪里?”
雾挫败地用手捋掉脸前乱七八糟的头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我比谁都想知道他在哪里,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很孤单,我很想陪他。”
川穹奇异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说的是谁?日之藏血把名檀弄到哪里去了?说!”
雾陡然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川穹,“日之把名檀藏起来?你疯了吗?莫名其妙!他是你的人,你问你自己,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问我?问日之?他又不是你家保姆,管得到名檀去哪里了?神经病!”
川穹被雾骂得呆了一呆,这女孩自从认识他到分手,永远都是一幅高贵而妩媚的样子,连分手她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她现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居然就这么一连串地骂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侮辱了她现在的那个男人吗?“你不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名檀说回来拿东西,到了日之家之后就失踪了,不是被日之藏血藏起来了,难道他还会凭空消失了?”
“你不要发疯好不好?藏血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把名檀藏起来了?”雾双手抱着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早就从名檀那里毕业了。”
川穹恶狠狠地瞪着她,“他没有忘记名檀。”
雾呆了一呆,“是的,是我不要他忘记名檀,那样他会很痛苦,我不要他痛苦。”
“名檀失踪了。”川穹终于一个跨步,紧紧地抓住了雾,“你告诉我,藏血呢?”
雾双手抱着头,她在发抖,“你不要逼我,你爱人会爱到发疯,我不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