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怎么了?”御史夫人心疼地踩过地上的碎片与汤汁,赶忙推开星仪的手,将星罗从头到脚巡视一遍。
“额娘,星罗没事,您就别担心,瞧您方才这么急急踏过来,万一要是不小心跌倒,那多危险。”被推至一旁的星仪,连忙叫云儿收拾地上的碎片。
“是不是你同星罗说什么,不然她的脸色怎么变差了?”御史夫人忽然将矛头指向星仪。
“额娘别误会,我没跟妹妹讲什么。”星仪慌乱地否认。
“没有就好,星罗才刚回来,我希望你这个做姐姐的尽量照顾她,别像你的奴才一样,再把我的女儿弄丢。”御史夫人意有所指地瞪了眼正在地上收拾的云儿。
先前她之所以不处置云儿,是因为她是最后得知星罗下落之人,而现在星罗已平安回来,而星仪也拼命求她饶恕,她才放她一马。
“对不起,额娘。”星仪低着头,不想让脸上的哀伤流露在外。
“额娘,您就别怪云儿了,而且姐姐她很照顾我,您瞧,她还带来很多点心来给我吃。”星罗漾起淡淡的微笑,撒娇地回抱住额娘,并对星仪投以一记抱歉的眼神。
额娘把话说得太重,莫怪姐姐会难过。
“她带点心来有什么用,要你把它吃了才算数,看看你的脸瘦成这样,额娘看了多心疼。”
“额娘,我再下去叫人重新煮碗热汤给妹妹用。”星仪突然出声。
“嗯!快去。”
“额娘,您方才对姐姐似乎太……”等星仪走后,星罗微皱着眉,扯扯额娘的手。
“星罗,她是云儿的主子,必须要为此事负起一点责任,所以额娘会这么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十年来,她从未有亏待星仪之处,她也一直很想把她当成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但毕竟血缘上的不亲,让她把所有的疼爱全都转给她唯一的女儿星罗。
“但是额娘.....”
“既然你回来,额娘打算在最近替她找门亲事,唉,等她嫁去之后,也了却我的责任;至于你,可要陪额娘久一点,额娘才舍不得这么快就把你嫁掉!”
“额娘!”星罗娇羞不依地窝在母亲身上,不过她心头却蒙上浓烈的苦涩,令她突然觉得好想哭。
但,想哭的不只是星罗一人,就连一直站在外面而根本没离去的星仪,也不禁流下泪来;然而其脸上的神情却让人百思不解,因为除了伤心之外,更多了抹忿忿不平的怨怼及阴狠。
就在星仪真正离开后不久,一名侯侍突然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格格回来了,还会有什么大事?”
“是刑部派了一堆人把大人给押走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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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
左都御史暂且被开释撤回。
一家子全集合在大厅堂上,个个是面容惨淡,相对无言。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刑部为何要查办老爷,你才刚接任不久,怎么会说你贪渎呢?”
“唉!”他所担心之事果真发生。
他从热河都统调派回京担任左都御史一职,这其中一定牵扯不少的秘辛,虽然他在一发现有异之时,就开始着手调查,但仍晚了几步,对方早已等在那儿栽赃给他,更遑论他至今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并不是一点眉目都没有,但对方的权势却是他无法招惹的呀。
“老爷,你不要光是叹气,要赶紧想出办法来,不然刑部的人待会儿要是再来的话,可怎么办?”星罗的事好不容易才解决,现在又出这等会砍头的大事,真是诸多不顺。
“阿玛,这明明是有人故意要嫁祸于你,难道刑部大人都不相信咱们的说辞?”星仪担忧地接着说。
“如果相信就好办了。”对方显然可以左右整个刑部,所以就算他说破口,照样得当个替死鬼。
“阿玛,你再想想看有哪位大人可以证明您的清白,星罗定会登门去拜托他们帮忙。”星罗突然蹲在阿玛面前,水漾的大眼盛满无比的决心。
御史大人疲惫地支额摇头。
唯一能帮他之人,却也是……
“阿玛,我知道您一定知道有人能帮您,您就让我试试好不好?”
“可是……”御史大人有些动摇。
“阿玛,星罗会恳求到他们答应为止,您就快告诉我是哪位大人!”
“好,阿玛可以告诉你,不过阿玛得事先跟你说清楚,如果他们刻意刁难你,你就回来,记住,绝不许向他们摇尾乞怜,因为阿玛若要死,也要死得有骨气,知道吗?”在濒临生死关头的这一刻,他也只能冀望星罗。
“嗯,女儿知晓。”
“高贤王府,只有高贤王府可以救你阿玛。”
第八章
斑贤王府
星罗直挺挺地立在他跟前,冷静的水眸死盯着他的领口,红润的樱口紧抿,小巧的下颚微缩,而垂落的双手则无助的互绞着。
他们二人自见了面后,无人愿意先行开口。
本来星罗有求于人,理当尽速说明,但不知为何,她的小嘴始终闭得紧紧的,只有一双绞动的手,泄露出她紧张的情绪。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兜回我这里来。”弦煜首先开口,不过头一句话就让她如乌龟般缩回龟壳里,只露出一根小小无用的尾巴。
说话呀!她现在身负阿玛所托,绝不能连尾巴都缩进去,如果不好意思一开口就请他帮忙,那先跟他道歉好了,说声对不起总该会吧!
“对不起。”虽然连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何要道歉,但这三个字的确比较容易上口。
弦煜不禁弯起嘴角,对于她一开口的道歉,显得有趣至极。
“有事?”
“我今天是来……”她着实困窘到难以启齿。
才过没几天,她真的又兜回高贤王府,这教她如何不尴尬、如何不慌乱、如何不悲哀。
“你不用说了,本贝勒晓得你今天为何而来。”弦煜噙着一抹意喻深长的轻笑,凝睇终于敢抬眼迎视他的晶眸。
“你知道?”星罗忽然睁亮眼。
“嗯!”诡异的尾音,听起来却带有某种邪味。
但星罗并无察觉,因为她正在庆幸自个儿可以不用摆出一副可怜样,来说明阿玛被人诬告的艰困处境。
“那你可以伸出手来帮……”
“我当然可以伸出手来接你入阁,谁教我的小星罗是如此可人。”
“入阁!入什么阁?”星罗睖瞪。
“亏你还在我的院落待了不少时日,怎么才出去兜一圈,就把落花阁给忘了!”弦煜啧啧有声地调侃她。
“落、落花阁!”星罗惊叫。
“怎么?你不是因为离不开我,才决定回来当我的侍妾?”对于她一副震骇愕楞的模样,他平稳的音调不见少许波动,只是其俊脸上微微带有那么一抹恩宠。
“谁说我离不开你!”星罗的嘶吼声在乍见他眉尖一扬后,急速冷却,“你不要误会,我今天之所以会来并不是要当你什么侍妾,而是专程来请你……”
“既然不是,那本贝勒跟你之间似乎就没什么好谈的。”弦煜淡然一笑,优雅的起身,并朝外冷声说道:“来人,送星罗格格。”
“喳!”门外侍从在应声后,旋即推开门,向星罗做出请的姿势。
“等等,我还没说……你不能赶我走!不行!”星罗慌乱地索性挨近他,神色不安地凝视他。
弦煜抿着讥诮的薄唇,似笑非笑地瞅着星罗那张谪仙似的绝颜,半揶揄地低吟:“本贝勒为何不能赶你?”
“因为、因为我……”
“你只要能说出个理由,就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