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士熙窒了下。
她没闯祸、也没得罪他,只是严重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最可恶的莫过于春风一度后,竟没留下只字片语就一走了之——
她到底把那一夜当作是什么?偶尔为之的大胆放纵,还是长久压抑后的彻底解放?
“任先生,真是抱歉得很,这丫头个性不太好,但我保证,以后这号麻烦人物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眼前,惹您心烦了!”金大丛搓着双手安抚他。
端着殷勤的笑,金大丛自以为拍到财神爷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却不自知。
“把、她、找、出、来!”他像是压抑到了极限,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挤出话来。“无论天涯海角,你都要把她给我揪出来!”
“啊——”金大丛张大嘴愣住了。
愣了好久,金大丛依旧反应不过来,仿佛他讲的是深奥难懂的外星语。
“听到了没有?”他一声大吼,吓醒了还在恍神中、状况外的金大丛。
“是、是,我去找,我这就去翻她的人事资料。”庞大的身躯以前所未见的俐落速度,几个箭步冲回了办公室,翻出了当初她求职时填的个人资料。
资料上填的地址是高雄,跟她曾说过老家在南部不谋而合。
拿着金大丛提供的地址,任士熙立刻坐飞机赶到南部,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这地址根本是胡扯的。顶着高雄几乎快将人烤焦的艳阳,他站在空荡荡的荒郊,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夜总会”。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填表了假地址!恨恨将写着地址的纸条丢到地上,任士熙发狂似的用力踩着,像是恨不得踩着她那张看似无辜,却可恨到极点的脸庞。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玩”了!
历经美好的一夜,当他清晨醒来,翻身找寻她馨香的柔软身子,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房间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宛如空气般蒸发得无影无踪,唯有床边柜上放了三张千元大钞,证明她曾存在过的证据。
原来,那一夜对她而言只是一场交易、一桩买卖,她是买主,而他是卖家,一夜过后银货两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但这该死的女人,当真把那夜的美好视作是一场交易?
他告诉自己,除非找到她,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辈子他绝不跟她善罢甘休!
此刻的他身上堆积着奔波一整天的疲惫与汗流浃背的狼狈,脸上的意气风发被挫败取代。
失魂落魄的走在荒僻小路上,明明只是事关男人的面子这么件简单的事,他却像是被人偷走最重要的东西,一颗心始终浮动不定。
懊死的,他何时把一个女人看得这么重要,让一个女人左右了他的情绪,颠覆向来由他掌控的主导权。
“少年耶,恁是吼郎抢喔?”突然间,一个庄稼老农热心的远远喊道,一双眼还不住的上下打量他。
“啊?”一下子,他没听懂南部人的台语。
“你素外地来的吼?偶素问,你被伦抢劫了喔?”黝黑纯朴的阿伯操着一口浓浓的台湾国语问。
抢劫?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衫跑出西装裤外,鞋子上沾满了灰尘,急忙赶着出门,忘了上发胶抓出造型的头发更是乱到不行。
他用力耙梳着一头凌乱的发,暗自咒骂道。
懊死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向来最注重外表,不把自己打理得光鲜亮丽绝不出门,谁知道为了一个女人,竟把自己搞成眼前这不修边幅的模样,也难怪会被误认遭抢劫。
“没有,我没有被抢劫。”他轻轻点头致意,勉强一笑道。
“喔,那就好啦。”摆摆手,阿伯迳自赤着双脚走了。
继续在小路上漫无目的往前走,炽烈的艳阳烙上他的皮肤,炙热的风吹起他皱巴巴的衬衫,酷热的天气更让情绪增添几分浮躁。
不经意一抬头,远处竟出现一大片海,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蔚蓝大海辽阔得像是没有边际,一如他此刻紊乱的心绪,复杂却又茫然,没有头绪的紧紧纠缠着他。
正想转身离开,却又不由自主被眼前的海阔天空给吸引,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第一次,他有机会停下脚步看清楚自己、也回顾过往的人生,总是在一场又一场的追逐中开始与结束。
他不知道自己想追求的是真爱还是一时的快乐,不知道在生命中来来去去的女人,可曾打动过他的心、真正在他心底留下烙印?
蔚蓝深处,竟隐约浮现一张,光是想就会揪痛心的脸孔——
这一刻,他竟不敢面对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第8章(1)
周末夜,某间高级俱乐部里,一场时尚派对正热闹举行著。
坐在角落,任士熙意兴阑珊的啜饮著香槟,冷眼看著来来去去的时尚男女,对于周围热络的嘻闹谈笑视而不见,仿佛眼前的一切靠跟他无关。
“熙,你最近是怎么了嘛,老是闷不吭声,半天不理人的!”一旁的金莎莎嘟著红艳的小嘴抱怨道。
亏她特地带他来参加朋友举办的这场派对,想讨他欢心,谁知道陪坐了大半个晚上,他只是一迳的喝著香槟,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
“有吗?”他懒洋洋瞅她一眼,四两拨千斤的挑了下眉。
几个月过去了,任士熙表面看来跟往常一样,照样约会、跑趴,泡夜店,但隐藏在身体里的心却像是被移了位,整个人不对劲到了极点。
来这里大半个晚上,他坐在这里香槟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开始觉得对眼前这种喧闹、毫无意义的场合感到厌倦。
他突然感到纳闷,过去自己怎能对这种吃喝玩乐的生活乐此不疲?
还兀自出神著,突然有一抹火红的身影闪过眼角,像是被勾住了目光,他不由自主跟随著那抹艳丽、张扬的火焰而去。
从远处看去。那是一个不算高挑,却身材曼妙的女子,穿著一袭红色的削肩及膝洋装,随著腰肢摆动、旋转而飘逸飞散的裙摆,有如层层扑叠的浪花,火焰一般的随著她的满场飞舞,开出一朵又一朵灿烂耀眼的裙花,热烈得仿佛会炙人似的。
“看傻眼了吧?”身旁传来金莎莎不知是嫉妒还是吃味的声音。
“我这同父异母的姊姊,打从失踪几个月回家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大胆敢玩,简直判若两人。”
任士熙看著那抹有几分熟悉的美丽身影,心口莫名震动了一下。
这太荒谬了,那不可能会是她!
能走进这里的全都是来自上流社会的富家千金、名门贵公子。像金虔葆那样平凡无奇的女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暗斥自己的异想天开,他敛下眼帘,也一并将那份莫名失望敛进情绪深处。
“是吗?”他心不在焉轻哼道。
不知为何,那道火焰总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著那炫目的火光满场飞舞。
眯起眼,看著她的身旁始终围绕著疯狂追逐的男人,看她仰头开怀大笑、抑或暧昧倚靠在男人的臂膀,他竟感到怒火中烧——
天啊,那可是金莎莎的姊姊,他怎么会起了这些不寻常的反应抓起酒杯,他狠狠灌进一大口,却不知是想浇熄胸口那把莫名的火,还是冲去那份不该有的酸意。
他疯了不成?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都可以让他失去理智,可见他被金虔葆那个女人打击得有多彻底!
放下玻璃杯,他再一抬眸,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瞥见那个红色身影,正好朝著他的方向转头,朝她身后的男人娇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