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肚子的怒气、发誓要将她逐出沐府的决心,却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莫名地哎了一堆泡影。
懊死,他到底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只有十天吗?他怎么不记得她有双那么璀璨澄澈的眸、那么红艳诱人的小嘴,那么教人怜爱的无辜模样?
沐液蟀竟怔忡得失了神,他忘了怒气、忘了咆哮,只是近乎贪婪的盯著她,好将她美丽而娇艳、纯真却妖媚的每一种风貌全都一次看尽。
这一刻,他才终于领悟,原来离家十多天来,始终悬在心口的烦躁和空洞竟然是——思念?!
他竟会思念她到如此地步,每看她一次,就觉得她比记忆中更美,这更教他贪恋、渴望、难以自拔……
“少、少爷!”
吓得噤若寒蝉的下人们,终于诚惶诚恐的颤抖喊出声,拉回了他在她身上流连沉迷的目光。
“等会儿再跟你们算帐!”一敛神,沐液蟀眼神一冷,冷冰冰的声音随即月兑口而出。
冰冷如剑的眸转向一旁兀自怔立的孙兰娘。
“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话。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怔怔问道,表情尽是不可思议。
熟悉的好闻气息再度袭来,孙兰娘心跳逐渐加快。
她好想冲动地投进他怀抱,这些天来,她发觉自己发狂的想念他,但此刻……他的脸色铁青、眼神更是森冷得令她怯步。
“我如果再不回来,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兰府了。”他阴鹅扫了眼挂在厅门上的木牌。
“我们在上课。”她颊边浮起的晕红,又几乎快夺走他的神智。
“这里是我用来招待来客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面容扭曲。
“我听下人们说,府里已经好久没有客人来了。”她一派天真地提醒他。
一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就算没有客人、就算他古怪偏执不爱交际,也绝不容许她自作主张,私自将花厅当成学苑来用。
这儿的主子是他、而不是她!
“我是一家之主,任何事都应该先经过我的同意。”
“可是你不在府里呀!”她可怜兮兮的眨巴著水亮大眼。
“我……”这是事实。沐液蟀悻悻然住了口。
“如果你在府里的话,我有什么事可以立刻问你,等你首肯。可你一走总是十天半个月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带领这么多人,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她唱作俱佳,甚至还举袖拭泪。
“我的生意遍及各大州城,不可能永远待在府里。”他只得绷著嗓子说道。
“所以我才逼不得已自作主张啊!”她说得又可怜又无奈。
“他们是下人,是来伺候主子,不是来读书、识字的。”他对她亲和的作风很不以为然。
“下人也是人,他们的身世都很可怜,当主子的更应该怜惜他们。”
“妇人之仁!”沐液蟀不层地冷嗤。
“仁慈是人性中最高贵的一面。”她不甘示弱的反击。
听她又搬出那套伦理道德的理论,沐液蟀头痛得已经想投降。
望著眼前这张理直气壮的俏丽睑蛋,以及其他一双双惶恐不安、隐隐流露渴盼的眼神,他忍不住狠狠诅咒起自己。
沐液蟀痛恨自己逐渐被她逼退,厌恶自己竟纵容一个女人为所欲为,却迟迟做不出了断。
送她走、送她走—心底有个声音严厉地催促他。
但面对那美丽不可方物、纯真无辜至极的美人儿,沐液蟀心底骚动翻腾,就是下不了决定。
向来果断明快的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心软?
不,他只是要再想想、再好好的斟酌、思量,该怎么做才不会落人话柄。他可不希望有人说他仗势欺人,欺负一个身有残疾的弱女子。
只是如此而已,他需要时间从长计议!
他倏然别过头,急著自她的美丽中月兑身喘息,就这样寒著脸一言不发地跨大步离去。
望著远离的昂然身影,孙兰娘先是一楞,随即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笑容,在娇艳的唇边慢慢扩大。
他默许了?
第七章
垂首站立在书房内,一派无辜的小人儿把玩著小手。
沐液蟀状似不经心的翻阅帐册,眼角余光却又不由自主地悄悄观察她的娇憨模样。
他选择在书房跟她谈话,是怕被“床”影响了思考能力,免得又再次沦陷在她的美丽里。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虽然欣赏他的俊美脸孔是一种享受,但她好想弄清楚他变幻莫测的表情。
“好,就让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他冷冷看著她。“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孙兰娘心一惊,俏红的脸蛋闪过一抹惊慌……他发现了?
她就说嘛,沐液蟀岂是简单的角色,她粗浅的计谋很快就会被他识穿。
“我没有。”但她绝对抵死不承认。
“你以为这些小把戏瞒得过我?”他的眸闪过深沉。
“我、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别常出远门。”抵挡不住那双犀利黑眸的逼视,她勉为其难只好吐实。
她渴望却又落寞的眼神,让沐液蟀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他们的关系应该冷淡如冰、互下千涉,而不是弄出这些离情依依的肉麻戏码。
他勉强拉回理智,再度冷冰冰开口:“你没有其他事情做吗?”
“没有,这里好无聊。”孙兰娘诚实的摇摇头。
没有笑声、没有欢乐、没有温暖,她不知道沐液蟀怎能忍受这些?!
“你——”她率直的回答让男人当场为之气结。
有多少人艳羡这沐家少夫人的身分,唯独她,竟还嫌这府中无聊?
“如果无聊,何不找布庄做几件漂亮衣裳,上铺子买几件发簪、首饰打扮自己?”他注意到她身上总是穿著那几件衣裳、戴著那几样简单得近乎寒酸的首饰。
他不想让人以为他吝于花银子打扮妻子,像她这样一身寒伧,怎么上得了台面?
既然她真的很无聊,如果愿意在装扮上多花一点心思,少给他惹麻烦,他绝对会很高兴。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出府罗?”孙兰娘屏息地瞠大双眼。
“当然不行。”他斩钉截铁打碎她的希望。
“我可以安排他们进府来,你想要什么就直接挑。”这样,她总该有得忙了吧?
“我不需要新衣裳。”小佳人闷闷咬住唇,模样儿更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著火般的黑眸盯著眼前粉女敕可口的红唇,她无心流露的纯真媚惑,让他的又复苏起来。
“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不爱美丽的衣裳、首饰。”他的口气像是说服,又像是诱哄。
“我跟她们不一样。”她只要一个爱她、在乎她的丈夫。“我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丈夫。”
“我就是你的丈夫。”沐液蟀不悦地提醒她。
“你不是。”孙兰娘坚决摇头。“你是暂居的房客,这里只是你歇脚的客栈,来来去去谁也没让你真正放在心上,你根本缺乏温情。”
被她这样一语道破,沐液蟀勃然大怒。
“谁准许你这么评论我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
“别以为我不敢将你逐出沐府。”他眯眼,冷冷地朝她威胁。
“你当然会!你没有心:水远也不会在乎谁。”只是她到这一刻才清楚明白啊!
“少用这副自以为是的口吻评论我,我再无心、再无温情,也跟你毫不相干,懂吗?!”他既愤怒又狼狈,彷佛整个人被她赤果果的剖开来,毫无遮掩的公诸在她眼前。
懂,她当然懂!
她孙兰娘真是个傻瓜,总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心以为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对她总该有些微薄的情意。
但那份“微薄”,此刻看来竟异想天开得荒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