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在这夜半三更吗?
“没净身沐浴我睡不著,要是睡不著,我可能会翻来覆去一整夜,若一直翻来覆去,我可能也会吵得你——”
“够了、够了!”他揉著发痛的脑袋制止她。“来人啊!”他转身朝门外高呼。
“少爷,有什么吩咐?”小丫鬟春香很快就跑进来。
“替少夫人汲热水沐浴净身。”
“是!”
小丫鬟急忙跑出去,不多时又跟另一名丫头扛著大木盆进房来,接著又分别汲来几桶热水,将木桶注满大半盆。
倒满热水,两名丫头相继退出房,只剩下孙兰娘跟沐液蟀四眼对望。
见孙兰娘久久没有动作,沐液蟀忍不住挑了挑眉。
“还不快洗。”他用一种施恩的傲然口吻催促道。
“不!”
无视他犀利的逼视目光,她再度摇摇头。
“又怎么了?”他的脸部肌肉紧绷而僵硬,额际的青筋因极度压抑而爆跳著。
缓缓绽开一抹甜笑,孙兰娘用宛如酒酿般甜腻醉人的声音道:“请你回避。”
回避?
沐液蟀不敢置信地眯起眼。
去他的回避!
她是他的妻子,从她双脚一踏进沐家大门那一刻起,她全身上下都是属于他的,他拥有绝对的所有权与支配权,而她这个所有物,竟敢冒犯要求他回避?!
“你显然还没弄懂一件事。”他的覆冰俊颜更阴冷几分。
“兰娘愚昧,还请相公明示。”孙兰娘故意装傻看著他。
“在这个府里,所有事都由我决定,没有人能告诉我该做什么,懂吗?”
好个狂妄霸道的家伙——佳人两排贝齿恨恨咬著。
“喔,这是沐家的家规吗?”孙兰娘佯装一脸惊讶。
“不,是我的规矩。”他绷著嗓音道。
昂然身躯动也不动,显然无意避开女人家最私密的果裎时刻。
要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自然需要一些勇气,不过,她既然已是他的妻,再分彼此也是多余,更何况,这男人还拥有惊人的“霸气”!
“好吧!”孙兰娘倒也干脆,背过身解上繁复的嫁衣。
拢得死紧的浓眉惊讶一挑,他还以为她会伶牙俐齿的争辩一番。
这女人,好像凡事非出人意表不可。
微弱的烛火反射在澡盆水面上,映出一面雪白的背,那滑若凝脂般的肌肤散发出莹白光芒,她动人的胴体线条,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发紧。
她毫不扭捏、落落大方,卸衣的从容优雅,简直就像旁若无人般自在,要换了其他女人,不早就羞极哭起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非常、非常与众不同,远超乎他的预料之外。
鲜红色的嫁衣倏地掉落,沐液蟀黑眸一黯,视线顺著一双洁白匀称的美腿往上,紧紧盯著她丰润的臀及纤细不足盈握的腰——他喉头灼热得仿佛滚过一块烙铁,却又干涩得像是快要窒息。
遽然拔开视线,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得活像狂奔了好几公里路。
水雾弥漫的房间闷热得几乎快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更不喜欢被莫名情绪操控、心情震荡起伏的感觉。
一言不发大步跨出房门,接著就是砰然的关门巨响。几乎同时,那个背对大门、看似平静自在的人儿也遽然松弛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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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
孙兰娘释然回头、看著被用力甩上的门,感到有点吃惊。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哪!她还以为,今晚得在他面前表演出浴秀。
望了热腾腾的洗澡水一眼,她紧蹙的眉头得以松开,唇边浮出一抹倩笑。
不管他,她全身上下都酸痛得要命,紧绷一整天的肌肉极度需要彻底的放松。
放下一头长发,她老实不客气的跳进澡盆里,包围著细女敕肌肤的热水,让她舒服的发出叹息,半眯莹眸还是不放松的盯著房门。
相对于房内舒服享受热水浴的人儿,在门外恼火来回踱步的沐液蟀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今晚的一切,包括娶进门的妻子,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外。
他开始懊恼,在娶她之前实在应该打听清楚,或许就能早点发现她的异于常人,更不会有今晚的挫败。
说实在,面对这么个令人神经紧绷的女人,他也忙碌疲惫了一天,实在不是适合圆房的时候,就算顺利让她怀了子嗣,恐怕也是个脾气暴躁、阴阳怪气的难缠孩子!
但他的男人尊严不容许他临阵退缩。
傍了她两炷香的时间,沐液蟀谨慎思考要怎么应付这个女人。
她很聪明,能言善道、辩才无碍,他的冷言冷语对她起不了作用,她甚至不怕他那让人为之丧胆的冷硬脸孔。
转念间,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转回眼前那道门。
紧闭的门扉里一片静悄悄,让人不禁担心里头的人儿是睡著,还是淹死了——
去他的担心——他暗暗低咒。
洞房花烛夜,他却一个人站在门外吹冷风,她到底还要洗多少?
算算,也该有两炷香的时间了吧,难不成她当真要让他站在门外一整夜?!
咬牙瞪著房内微弱的烛光,他可以想像她是如何享受当上沐家少女乃女乃的尊宠优渥,俨然忘了他这做丈夫的还在门外吹冷风。
反覆几个深呼吸,紧绷的胸口再也腾不出半点耐性,沐液蟀正不顾一切的打算冲进房去,突然间,纸窗上映现一个玲珑身影。
眯起眼,他紧盯那抹窈窕娇躯优雅跨出澡盆,慢条斯理的著衣,近乎完美的身影仿佛烙在窗纸上触手可及,让他忍不住伸出手——
他是发了什么疯啊?!
猛回神,他像被烫著似的迅速收回手,恶狠狠咒骂著。
纸窗内的撩人曲线已被衣衫给包裹起来,里头的人儿显然正心满意足地开始梳理一头长发,那十足娇柔的美丽侧影,与那张能言善辩、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完全搭不上。
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的恼怒,屋外男子几个跨步、粗鲁踢开大门,把里头的孙兰娘吓了一大跳。
“你这么用力,门会被你踢坏的。”
见他赤红著眼、满身怒气,她非但不害怕,反倒颦起眉轻声责备他。
瞪著端坐在梳妆台前,一派从容闲适的丽人儿,他心底的无名怒火愈烧愈炽。
她看起来该死的好极了。
两颊酡红、倩笑动人,眼底满是心满意足,这张宛如出水芙蓉般绝美的俏颜,令一股不在他预期中的悄悄窜升……
目光扫过她身上那袭素色衫裙,沐液蟀仍清楚记得藏在衣衫下的每一寸曲线。
“我的耐性已经快用完了。”他粗嗄著嗓音警告她。
瞪眼望著绷著脸,难以亲近的沐液蟀,孙兰娘半点羞、半点不情愿地吐出一句:
“我还需要一本书。”她可怜兮兮说道。
带来的书全放在陪嫁的大箱子里,此刻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找了。
“书?”他遽然眯眼,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神话。
“我习惯在睡前看些书,不然我睡不著。”
她的表情纯真而无辜,却让他的双拳握得劈啪作响。
“我们将要做的事不必睡著。”他压抑地反覆吐息。
“可是我习惯上床前看些书,这习惯从小就有了,改不过来。”她咬著唇,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著他。
意思就是说,他得迁就她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耐她,若他还是个男人,就该二话不说把她送回娘家,再奉送休书当作饯别礼。
但他的尊严不容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原以为娶个残缺女人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没想到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竟演变成拿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