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她出现,沭衡仍是一派不卑不亢的行礼如仪,丝毫看不出昨晚邪佞、轻佻的影子。虽然沭衡行的礼一样也没少,但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舒坦。
一想到自己失手落入他手里,还被他好生捉弄了一番,她就忍不住懊恼,并暗自发誓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神驹怎么样?你查出病因了吗?”璃若傲然斜睨着他道。
“回公主,还没有!”
“没有?那还真可惜!”会查得出来才怪--璃若在心底嗤笑道,随即又端起一本正经的神色。
“不过这马房经过昨天一番打扫后,我总觉得神驹的精神似乎好多了,或许神驹是真如你所说的,被污浊之气给憋病的。”她强憋住笑,又再度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我看这神驹也多日没有洗澡了,我看你就替神驹清洗清洗好了!”
兀的,马房里有着一刻钟的沉默,看着沭衡冷凝的侧脸,璃若几乎快爆笑出声。
活该!谁叫你昨晚敢欺负我!
先是扫马房,如今是替马洗澡,她倒要看这块冷木头能忍到何时?!
包何况,这个冷硬不屈的男人,向来以英雄自居,试问天底下有哪个英雄是会屈就在马房,扫马房、替马洗澡的?
沉默半晌,沭衡终于还是替马套上了缰绳,牵出了马房外。
她一个过程也不愿遗漏的紧跟在后,看着他俐落的将绳子系于一旁的梁柱上,那隐约写着屈辱与不甘的表情,叫她委实有说不出的痛快!
然而正当璃若沉浸在成功屈辱他的喜悦中之际,猝不及防的,沭衡竟倏然一把拉开衣襟,俐落的月兑下上衣,露出了结实的古铜色胸膛──
“你──你这是干甚么?”璃若被吓着了,她涨红着小脸仓皇往后弹跳嚷道。
这--这个男人竟公然在她面前光着身子?
“既然公主要我替马洗澡,沭衡自当遵命!”
沭衡无视于她惊慌的神色,仍一派平静的自一旁的水井汲水。
“这可不是本公主要你洗--”璃若下意识防卫的回头嚷道,在目光触及他赤果的上身,又羞恼的赶紧别开。“这──这全是为了我皇兄最珍爱的神驹,你可别想偏了。”她不自在的辩称道。
“沭衡并无他意,公主何以如此紧张?”
至此,沭衡那双始终紧抿的唇,总算有了丝嘲讽的笑意。
“我--我没有紧张!”
沭衡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莫测高深的眸光,而后才一把提起水桶,将水尽数往神驹身上淋。
拿起竹刷,他仔细却又不失轻柔的刷洗起神驹,认真、专注的神态浑然已将站在一旁的她给遗忘。
尤其是他有着副练家子特有的精壮身子,随着他使力、移动而突显结实的肌肉,尤其是贲张、纠结的肌肉沁着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来煞是震人心弦。
想起昨晚她的后背一直抵着的,难不成就是这片宽阔、结实的胸膛?
不由自主的,她狠狠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逐渐难以呼吸,只能恍惚的盯着那片胸膛发怔。
“嘶──”
不知多久,自身后传来的一声马嘶,终于将她自冥想中惊醒。
璃若恍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一个人楞楞的杵在马房外,而那个光着上身的沭衡早已不见人影。
这天,她自然又是一路跺着小脚回寝宫。
第三章
御马房里来了个不苟言笑的马夫,这对早已习惯所有人得对她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璃若来说,不啻是个最具有挑战性的事。
她欣赏像条硬汉般的他,却也更加坚定要降服他、让他臣服在她脚下的决心。
只是交手几回合下来,她都大意败在敌人的阵前,向来不服输的璃若,经过一夜的谋画,今早一心怀着势必败敌的决心,她再度踏上了敌人的领土,还带来两名宫女壮胆。
然而乍见那张冷凝的脸孔,璃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向他结实饱满的胸膛,脑子里不禁又浮现出泛着汗水的古铜色肌肤的画面--
去、去!她是在想甚么?
眼看已惨败了三回合,眼前可不容许她再败下阵来。
尤其是才一进御马房,就见沭衡还从容的席地而坐,更让她有说不出的恼。
“我说你呀!既然我皇兄请你进宫,你就算一窍不通也得勤奋点,进宫十几天了,也不见你瞧出个甚么端倪来,还端坐在这像个菩萨呢,真是!”
璃若毫不客气,劈头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回公主,沭衡进宫多日并非一无所获,我已查出神驹致病之因。”
“甚么?”璃若宛如挨了一拳似的表情。“神驹它--它生的是甚么病?”她目光闪烁,忐忑不安的问道。
“这神驹并非染了怪病,而是吃了引泻之物,因而才会终日精神萎靡不振。”
他的话,委实叫璃若大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他是个甚么也不懂的粗人,没想到才短短数日,竟然就被他给看出了端倪。
“哈,笑话!你不过是一名侍卫,怕是只懂得舞刀弄枪,又如何能知道马是吃了引泻物?”璃若一脸不敢苟同的嘲讽道。
“沭衡自知才识浅薄,但对医术还略有涉猎,虽然不致断病如神,但起码该八九不离十。”
“是--是吗?”璃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太小看这名侍卫了,没想到他看似沉默寡言,然而实则却深不可测。
“另外,卑职还有一事不解。”
“甚么事?”璃若心惊胆跳的瞅着他。
“卑职敢问公主,既然皇上十分珍爱的神驹患病,何以多日来皆不见皇上圣驾前来探望?”
“这……”璃若顿时语塞,旋即在脑子里寻找说辞。
“我、我皇兄他国事繁忙,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天天往御马房跑,所以为了体恤我皇兄,本公主才勉强每天来这替他探望神驹的,懂不懂?”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吗?”沭衡似笑非笑的微微勾起唇。
璃若忐忑不安的斜睨着他,越觉得他那抹笑里似乎隐含着甚么涵义。
他知道了甚么?
为何在他那双幽深如潭的眸中,她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只消一眼,他就能窥见她心眼里盘算的所有把戏?!
“你--你这么笑是甚么意思?”璃若既心虚又不满的质问道。
闻言,一手轻抚着神驹的沭衡缓缓回过头来,只是挑了挑眉,一句话也没有说,然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却有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知道了!
兀的,璃若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不安的吞了下唾沫,盯着他那张冷凝的脸孔,不禁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他甚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然而随即她说服了自己--她怕甚么?!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她可是堂堂的公主啊!天底下没有她不能做,也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一思及此,登时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她倨傲的昂起下巴道:
“我不管你想甚么或是知道了甚么?横竖你已进到我宫里来了,我要你做甚么,你就得做甚么,你别忘了,如今你只是宫里一名小小的马夫!”
“沭衡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分,但是,敢问公主,我又该想甚么或是知道了甚么?”他深沉的目光笔直投向她。
“你想太多了,甚么事也没有,本公主不过是随便说说!”
“那就好!”顿了下,沭衡轻描淡写的再度开口道:“对了,前些日子的夜里,有一名黑衣女子闯进我房里,我从她身上拿到这个,不知道公主认不认得?”
她不以为意的一抬头,赫然发现她那只已经失踪几天,不知掉哪儿去的锦囊,竟然就挂在他的指间,晃啊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