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期盼着,有一天,他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大声说:“我回来啦!”
她不时地将背倚在墙上休息,以为身后的就是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爱他,亦不明白为什么忘不了他,就如同她不明白旭,嫣然以及湘玉,他们为什么爱自己一样。
爱是一个古老的圈套,冲进去都是义无反顾的。
“笑!”暮风摇她,“你看——”
颜笑顺着暮风的手向前看,“你要买糖人?不是?那是买胭脂?也不是?买布料?还不是?”
暮风的头摇得像只波浪鼓。
“你究竟要买什么?”
她的手定定指往墙角,颜笑停下车。
“不是吧?你要买那个乞丐?”她咋舌。
暮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颜笑真的觉得很无辜,“你究竟要干嘛?”
“那个要饭的看上去很面熟!”暮风咬咬唇角。
“天下的乞丐都是一个样,又臭又脏,”她笑道,“知道你是菩萨心肠,赏他几个钱就是了。”大步地走上前,只见那乞丐只是低着头,并不像一般的乞丐那样讨钱。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看他面前的那只破碗。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她小声地对暮风说,“要不就是个傻子!”
暮风不吭声,仔细地拿眼瞧那乞丐,也痴了。
哎——
她这个苦命的颜笑只好掏腰包了。模出几文钱丢到他的碗中,一旁的三四个乞丐倏地扑了上来,踢倒这个“哑巴”,抢了钱便跑。
颜笑正要发火,暮风便叫道:“李格飞!”
哪儿来的李格飞?颜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乞丐抬起黑漆漆脏兮兮的脸,盯着她看了半晌。呆滞的眼睛转了两转,咧开嘴,“哇”地哭出了声,“颜小子——”
“李格飞?”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惊讶还是惊喜,那感觉莫可名状。
暮风说:“我就说他看上去面熟吧!”
世事难料!丙真是世事难料呀!
第十章
李格飞背靠着草垛晒太阳,惬意至极!
“很爽吧?”颜笑伸手就揪他的头发。
“别闹!”他拉她一同做到铺着草的地上。“我累得很!”
“不错嘛!”她用拳头在他身上试了试,“身子骨结实多了!”
“能不结实吗?”李格飞笑,“我现在会喂猪会套马会割草还会做饭!”
“差强人意尔——”颜笑摇头晃脑地,“你也不过就停留在‘会’的基础上,说要精通,那还差得远呢!”
“有时候想想,真觉得感慨,人生如戏呀!”
“是呀,我们每个人都那么微不足道,完全不知道迎接我们的究竟是什么。还记得吗?”她也仰起头,闭上眼,“咱们一块逛青楼喝花酒,骂来骂去争分吃醋的!”
他低低地笑,“很荒唐也很虚无,我当时怎么那么傻呢?其实,我大可不必理会你的。颜笑,我是跟着你才去胡闹的,你知道吗?”
颜笑偷偷睁眼瞧他,他仍旧躺在那里,美美地睡。她也就没多事地问写些什么。
“爹死的时候,我恨死你们了。后来又沦落到当了乞丐,”他咳了咳,“不堪回首呀!”
“现在还恨吗?”
“你说呢?”他把问题抛给她。
“我怎么知道?”颜笑再把皮球踢给他。
“毕竟是你找到我的,给了我另外一种踏实的生活方式,我没有理由去恨,”他支起身子,挡去了她的阳光,“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李格飞了!”
那专注的目光让她在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她几乎以为又看见了欧阳旭。但,她不能容许自己一错再错,于是她风轻云淡地浅笑,“我以为,长大的人是不会自我标榜成熟的!”
他的目光有着孩童的纯真,“我只想照顾你。”
她笑道:“颜笑也要别人照顾的吗?”
他肯定地点头。
懊死!他们维持的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了!因此她推开他,坐起身,捶捶发酸的肩膀和腰。
“就算需要,也不是你。李格飞,”她认真地看着他,“记住,发现你的人是暮风。而她恰好是个弱者!”
“她是个弱者?”李格飞气呼呼地:“她打过我呢!她把我举在头上转了三圈呢!”
“睚眦必报的可不是李格飞哦!”她大笑,“这些乱七八糟的还记着做什么?忘了吧!”
她颜笑倒是想忘,还是那些东西赖在里面不肯出来。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那些散不尽,抹不去,甩不开的似有似无的雾一般的爱恋。
“颜姑娘——颜姑娘——”康婆婆一路冲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颜笑连忙起身扶住她。
“小凤要生了!”
“天哪!”这回轮到她一路小跑了。
△△△
啼哭声和着鲜血,一个全新的生命降临了。
然而,颜笑记起了欧阳旭。为什么事到如今样样是旭当时怎样怎样,从前,从前却从未念过他的好呢?她攒眉他便一起低眉耷眼的。那些日子,旭一直苦苦地呆在自己身边,而她又做了什么?这样好的男人,还不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可,她却——
“来,抱抱看!”康婆婆把洗干净的小家伙裹好递给颜笑。
“是男是女?”她试着抱起这个软平平的小东西。
“是个千金!”康婆婆咧着缺了门牙的大嘴笑道:“颜姑娘,你高兴得昏了头了吧?不是都说了好多声‘千金’了吗?”
“是吗?”她掩饰地笑道,“我是太高兴了!”
暮风有气无力地,但还是难掩喜色,“笑,给她取蚌名字吧。”
“嗯,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颜笑点头。
李格飞跳窗而入,险些跌倒,“来,给我抱抱!”
“去!去!”康婆婆从颜笑手中接走宝宝,“你们呀,都一边站去,毛手毛脚的!”
砰!
颜笑和李格飞已被挡在门外。两人对视一番,指着对方的鼻子异口同声地大叫:“都怪你!我呸!”
“好了,别吵了!风子需要安静,咱们给她张罗些好吃的吧!”颜笑拉着李格飞往鸡窝跑。
“干什么?”李格飞大惑不解,“我们应该去厨房呀!”
“先抓鸡后宰鸡最后来个大熬鸡汤!”颜笑公布计划。
“好主意!”战在鸡窝外,李格飞大点其头,“只是,谁来杀鸡呀?”
“当然是你!”呵呵!被整到了吧?
“为什么是我?你可以随便找任何一个来的,随便哪一个阿叔阿嫂都比我强!”李格飞张牙舞爪,“农庄里可不止我一个人!”
“你不是要照顾弱者吗?”颜笑含着笑反问他。
李格飞闭上眼,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探着步子模进鸡窝。
呜——
颜笑快乐地叫着跳着比谁都欢喜,仿佛这辈子从没见过别人抓鸡。李格飞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了解的眼光似乎在说:颜笑,你的表演过头了!
是的,是的,她压根就不高兴。刚刚抱着小婴儿时,她几欲痛哭。她那时方知,浮世上,竟有哭不得的时候。
李格飞的笑容早已不若从前的轻松,他纯粹是为了逗她开心罢了。
正想着,他已顶着一头鸡毛从鸡窝里模出了一只鸡来。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只无辜鸡的悲惨结局。哎——她这人就是同情心太重!
“颜笑!”熟悉的女声自篱笆外传来。
扭头——七月!她走近她,只轻轻地说:“我把孩子托给你,求你好好照顾她。”
接过两眼圆瞪的女孩,“她叫什么?”颜笑没有多问。既然七月托她照顾,她便自有她的苦衷。
“渺渺。”七月说,“我走了。”
康婆婆正在晾毛巾,见颜笑立在门口发愣便推她一下,“这孩子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