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风哇哇大叫:“你好抠门!”
玩味地打量着文述非的神情,颜笑摇头,“我知道了。”
他回头,笑意未退,“知道什么呢?”
呆子都看出来了,即便是在当年,文述非对七月也不曾有过这般发自内心的柔情。是因为他现在成熟了,知道珍惜了?还是,他真的爱上了墨痕了?
思量再三,颜笑开口:“我无权过问你的所作所为,也不敢要你对得起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太多打击七月的事!”
文述非并没有如她所猜测的暴怒,他只是说:“许多事情的内幕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我说不清。但事过境迁,往事也就不必重提。”是墨痕震撼了她颜笑,也改变了她的一些想法。
沉默的暮风并无恶意的插嘴道:“看得出来你中意她,只是她未必中意你吧?”
文述非点头,“她是个随遇而安的女子。”
“那么你就预备同她随遇而安,不顾七月了?”颜笑还是不懂,怎么男女情爱竟然可以变幻得如此之快?人情冷暖哪!
文述非看向她,“笑,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解,我自然也有诸多不对。然而,你就真以为七月是什么好,好……”他顿了顿,咬牙说下去:“好女人?纵然她以前是,那么现在也不是了,你以为一个好女子会随随便便怀上孩子的?”
“那么又是谁造就了现在的她呢?”她冷哼。这就是那个对七月狂热不已的文述非吗?甚至在不久前,他还对她胡言乱语的!
他终于还是回避了她充满敌意的目光,说:“我说不清。等会儿让墨痕跟你说便知道了。”
于是,之后,墨痕便端坐在她面前了。
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哪!她颜笑算什么?
墨痕对她笑道:“听述非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现在依你的神情,也约莫猜得出你所困惑的。”
“噢?”她不置可否地应答。
“述非做了些对不住你的事,他心里也很难过。我同他预备过些日子就回北方了。”也许看出了颜笑的疑惑,她说:“我与述非是有渊源的,很久以前便认得了。”
有多早呢?早过七月?然而,颜笑终究没有问。望着眼前这个素人与文述非的亲密,她的心里愈发的痛。有一日,会有一日,她和欧阳怿也能如此的无间吗?
再没有比她更傻的女人了,天底下。
放着那么好的欧阳旭不要,偏去招惹欧阳怿。可又不敢去爱他,这算什么?她甚至连自己是女人都不敢承认!
墨痕在一旁说:“你有心结,对么?”见颜笑垂下眼。她笑道:“为什么,你从没想过,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是个奇女子呢?”
她猛抬头,迟疑道:“他未必箱你这般的想。”
“他说不喜欢你了?”
她微微摇头。
墨痕笑得很耐心,“那你不是傻么?自己断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不敢哪!我害怕……”呼吸急促起来。幸福?多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呀!她可以拥有吗?可以吗?
“没有试,怎么知道不行?”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倏地大叫,嗓子紧张得变了音,“风子!风子!快跟我走!”
“哪儿去?”
“回城!”
△△△
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偷偷模模地牵着马,生怕被人认出来。
暮风斜视她,“你这不是闹着玩么?玩家家酒似的!半夜跑了,天还没黑又回来了!这会儿,缩头缩脑的又不敢回去!”
“找家客栈吧!”
“啊?不是吧你?”暮风杏眼圆瞪。
“少废话,快去!”
“胆小表!”拿她没辙,暮风只有乖乖地跑去找客房。
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没有醉。倒是那一碗一碗的酒,撑得她死去活来。随便晃晃身子,都听得见胃中液体流动的声响。
暮风回房去了,留下她颜笑自己对灯邀影成三人。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被伤害。因为她曾经伤害过那些美丽而脆弱的女子,也因为她明白男人对待女人的心态。
越是害怕被伤害,就越是被伤害。她知道没有人直接伤害她,是她自己在伤害自己,自己在扼杀自己的情感。
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倒在弥漫着酒香的感觉中睡去。
好重!
好沉!
好硬!
什么呀?什么东西压住她?什么东西在啃她的勃子?她又不是鸡腿!她在迷糊中想着,却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不对!天哪!不是吧?她、她、她遇到采花大盗了?!
她放声尖叫,人之本能也。可那大盗却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哎呀!她快窒息了!
手脚并用,挣扎!再挣扎!
在极度的恐惧当中她突然听到了沉厚的心跳——
心跳?
她乖乖地,不动。
大盗反而愣住了,探探她的鼻息,她深深地顽皮地呼了口气,然后抱住她大笑起来,“欧阳怿!”
大盗低咒两声,下床点灯。
灯光下,他面孔狰狞,“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喜欢地抱住他,她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感觉心脏在喉咙口拼命地跳动。
他长叹口气,“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吗?”
“当然不,我还没笨到以色相勾引你,呵呵!”紧紧地抱住他,“我又不是女人!”
“谁说你不是女人?”他不悦地皱眉,将她反拉过来,“你当然是,如假包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笑盈盈地看向他,失而复得的狂喜汹涌在心中,好险!差一点点就见不到他了!
“我自然找得到你,只要你还没出苏州城!”他顿了顿,似乎不解她的满心欢喜,“只是既然已经跑了,回来做甚?”
“欧阳怿!”她一时组织不出语言,只是紧张地说,“你知道的,我是女人……”
欧阳怿笑道:“当然!”
“然后,我,你……”
“对,”欧阳怿点头,“这是一个问题!你是女人,迟早就要嫁人,嫁人,嫁人了便不方便帮我打理杂事。本来想,你走了,那也好;只是你又回来了,我就不好放你走了!”
不放就不放,她还求之不得呢!
“把你留在身边,最好的方法就是——”
且惊且喜且感的她看向他!
“嫁了你!”他的眉舒展开来,“以你的才智,我家中的管事自是配你不起!不知道旭他愿不愿意收了你?平日里,你们俩倒是投缘。”
一股凉意渐渐洇上后脑。
她抿紧唇,这就是她颜笑不顾一切回头寻找的人么?疼痛自心底最深处向外弥漫。垂下头,不愿看他。
“颜笑,或者,也许,”他咳了一下,又咳一下,咳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终于止住了咳,“也许,我还算个不错的人选吧。”
颜笑眼睛在一瞬间亮如鬼火,可惜无人看见。
“你的意思呢?”
颜笑抬首,那个虎视眈眈了许久的大男生倏地红了脸。
她说:“好!”
“呃?”他愣住了,“好?”
“是啊,好。我答应你,我选了你,中意你。”她每说一句,点一下头。
“啊?我?”
抿着嘴偷偷地笑,其实她想听的不过就是他的这番语无伦次。
“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神情愉悦,“这样也好。本来娶不娶妻,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不想失掉你这个人才,如果婚姻可以留住你,那么,我娶你。”
“你留我,只是因为我可以帮你?”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若不是我,而是别的人,别的任何什么人,你也娶吗?”
“有什么区别?”欧阳怿无辜地眨眼。
她没料到,万万没有料到,水落石出,露出水面的竟是嶙峋恐怖的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