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淋着大雨,若她开口求他,他或许会顺道带她回城里,而上一回,他命人责打她二十杖,若她开口求饶,表明她捱不住,他也会饶她,但她依然咬牙挺住,不吭一声,好似求他,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他几乎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若没这次的落水意外,她是不是还要继续隐瞒他?
他甚至还起了念头,想教她搏击、骑射,好将来将她纳为麾下的一员,若将来他的不知情,让她到战场上,她该怎么办?
他对她的好感究竟从何开始?一开始,当她是个男人,他有意当她是兄弟,但现在她是个女人,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啊?大伯他……”
不懂,她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大伯还活着吗?
“我不过是派蓝总管到别的城去采买,又没说要杀了他。”
“啊!你、你、你是唬我的?天啊!吓死我了。”
听到蓝庆没事,蓝苹儿再次激动地落泪,揪住他衣襟的小手也兴奋地发抖。
“对,就是这样,在我面前,我准你可以省去那些尊称。”
“啊?”他不骂她?也不打她?也不赶她出府吗?
趁着她小嘴微张之际,李泽迅速探入舌尖,灵活的唇舌轻刷过她咬出齿痕的唇瓣,汲取她唇齿间温暖、香甜的气息。
直到被偷袭了大半天,她才猛然回神,发现她又被轻薄了,愤怒地涨红了脸。
“你、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随便吻我?这样轻薄我,我、我以后该怎么嫁人?”
李泽舌忝舌忝唇,这才甘愿起身,顺道拉了她一把。“我可以娶你!”
“啊?”什么跟什么?
他的话再次震撼住蓝苹儿的心神,她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她亲耳听见那句话。
心,漏跳了好几拍,脸颊、全身都开始发烫,冒着热气,脑袋也开始一阵天旋地转。
蓝苹儿涨红了脸颊,澄澈的眼眸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没有以往的轻佻、嘲讽,反而透着深邃与迷离,让她感觉他是认真的,但这怎么可能?
李泽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从腰带拿出一罐瓷瓶,递给傻愣的人儿。“你的腿伤痊愈了吗?若你早一点告诉我,你是女人,我绝对不会下那么重的手,若伤还没好,这药极有疗效。”
“对了,这府里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女儿身?”
“除了王爷和沃姑娘外,应该无人知晓。”
他问一句,她答一句,蓝苹儿的心神还处在震惊中,尚未回神。
“很好,你继续维持男装打扮,不得轻易泄漏你是女儿身的事实。”
“啊,你相信我说的?”对于李泽的嘱咐,她感到相当讶异。他这么快就全盘接受她的解释?她还以为会有相当凄惨的下扬。
“我相信,至少你刚刚的眼泪,让我感觉是真的。”他深邃的眼眸含着深意。
由方才他与她之间的互动,他深刻感觉她的真挚,她是真心担忧蓝庆,这种亲人间的情感,半点伪装不得。
对她的感觉,他始终觉得她是个相当“真”的女人,这个事实,不论她身为女儿身,抑或是男儿身,带给他的感受始终没变,这更表示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若将来能收为己用,绝对最难得忠心的心月复,这样的人才难得。
一向惜才、爱才的李泽,不由得对她,产生惺惺相惜,不管她的性别为何,这样的感觉始终存在。
“可我……”
“我只有一句话问你,我可以信任你吗?”
不由自主地,他就是想偏宠她,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
蓝苹儿瞅着他黑湛的眸光,心中却正在天人交战。她知道这是她惟一接近他的机会,若错过了这次,他和她将会成为两条平行线,永不再交集。
不!她不想失去他,即使只有一点关注也好。
“可以!你可以信任我!”她坚定地点点头。
“非常好,明天一早,天未亮之际,到西边偏门,我会在那等你,记住,只准你一个前来,这件事你谁也不能透漏,包括你的大伯。”他满意地扬起笑容。
话说完,李泽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你真相信我?”对于他的信赖,她仍然不敢相信。
看出她的惊惶与错愕,他步至她跟前,拍拍她的肩膀给予鼓励。“你要我信任不是吗?明天就是给你印证的机会,别让我失望了。”
“是!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信任我。”感受到李泽的用心,她兴奋地笑了开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提,刚刚我说的那句要娶你的话,你可别太认真,听子京说,这北涯城的女人,都争着想要当我的侍妾,你并非本城百姓,记得先去排队。”
一盆冷水兜头落下,让蓝苹儿瞬间大梦初醒,由原本飘飘然的窃喜,转而成被捉弄的怒火。
“李泽!你这个大混蛋!”
她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拿起木盆,就往那刺眼的背影扔去。
他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提醒她多么愚蠢,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怎么这么倒霉,难道一辈子都要让他这么嘲笑、玩弄?
但掌心里这罐让他握热的药瓶,却如此真实熨烫了她的掌心。若他真是捉弄她,那他大可不必拿药给她,他是不是对她也有一点关心?
瞬间,蓝苹儿又有落泪的冲动……
第六章
大清早,天还蒙蒙亮,不知道李泽昨夜的话,究竟是戏言,还是真话,蓝苹儿仍决定按照他的嘱咐,来到府里西边的偏门。
那扇小门相当隐蔽,连她都是问了蓝庆,才知道那个门在哪,当然她并不能把目的说出口,只能以随口问一句,草草带过。
清晨的冷风有些刺骨,尤其人冬之际,更是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她拢紧单薄的衣衫,仰颈期盼李泽的出现。
“呼!好冷!”
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她搓热掌心试图取暖,缩紧脖子,好避免冷风直直灌入。
忽然眼前递来一件绣着精致花纹的暖裘,里边是轻暖的毛料,她抬起头,映入眼的,却是李泽那引人遐想的迷人浅笑。
“喏!穿上!你会暖和点,入冬了,记得请蓝总管帮你裁几件冬衣。”
他身上穿的是轻装的便服,腰间还系着一条软鞭,一手拿着长剑、大弓,一手还牵着一匹浑身白的马儿,他的模样像是要去杀敌打仗。
接过他好心递来的暖裘,她才不再发抖。“谢谢!王爷你……”
“呵呵!先别问,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来,上马,坐稳了。”
他一伸手将她拉上马背,双腿一夹马月复,白马如一道疾光奔射出去。
第一次骑马的蓝苹儿,有了上回落马的惨痛经验,两手紧紧抓住李泽的衣衫,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会摔成肉饼。
“环住我的腰。”他拉住她发冷的小手,搁在他的腰际。
她的脸颊顺势靠在他坚实的背上,双手抱的是他结实的腰际,鼻间充满他阳刚的气息,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在他身后,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马儿奔跑了一段路,她也渐渐习惯速度,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眸,看着周围的景色,他们是往城外的山里去,可瞧他这一身行头,好像不是带她去观赏湖光山色。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座围着篱笆的屋子,屋子前庭有一个相当大的广场,广场上摆了好几个箭靶,还有几个木人。
他将马停在一棵大树下,扶着她下马,看她满脸的问号,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瞧你的样子,像是把我当成了贼人,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掳来这儿,是有什么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