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之后进来的是白伶儿,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惊动的一定是她。
白伶儿一向很冷,但是现在的她周身环绕的气息比平时要冰冷十倍,简直可以用冰山来形容,不,是冰刀!“蔚姑娘,王爷请你去前厅。”声音也是那种满覆冰霜的清冷。流苏不觉有些畏缩,她在白伶儿面前一向心虚。也许这两人才是绝配。
进到前厅,等待她的是乐坊的岑先生和一名对燕飞宇毕恭毕敬的官差。燕飞宇的动作之快让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她和乐坊并没有明确的约契,要离开其实并不难,而且眼前的阵势摆明就是燕飞宇一手操纵的。嗯、啊、嗅、喔……象征性地发出几声简短而模糊不清的鼻音之后,大事已然底定。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乐坊老板的脸色,官差则带着终于结案的满足感,与岑先生两人一道告辞出门。
大门关闭的声音令流苏觉得像卖身契上盖下印章的一锤定音。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无意间瞄向窗外,片片雪花如柳絮般漫天飞舞,无声地落向地面。雪,终于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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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馆正门之外.岑先生向南走去,他已经没有闲暇感慨失去的红牌,还得赶紧去处理一大堆头疼到极点的善后事宜。
辟差向北走,这么出人意料的结案一定要立刻报告那位不务正业的刑部尚书大人!
一日之内,乐坊神秘失踪的流苏姑娘又神秘地出现在洛王府,并已成为王府长居贵客的爆炸性消息已经传遍京城,比当初失踪还要来得耸动万分。另外,据说她是“莫名”失踪兼“莫名”出现,蔚大富豪悬赏的百两黄金也成了无的放矢,终于不了了之。
城东的蔚氏馆舍,独处内室的蔚成霁面无表情地摒退报来消息的下人,人京之后颇见憔悴的脸上居然轻松了几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但表情却看不出是喜是忧。
城中的慕容侯府。官差离开后,同样独处书房的慕容石冷笑:好一个燕飞宇,这笔账日后小弟一定会连本带利地付清楚给你!他秀丽的脸上是一种实在难以描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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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因此短短时间内,蔚流苏成为洛王脊宠的传闻以野火燎原之势横扫京城,个中经过有不下十数种版本。但是,不管外界如何满城风雨,别馆里仍然是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就当事人本身而言,燕飞宇是懒得理会,白伶儿是不屑于理会,而蔚流苏则是还乾不到她去理会。
大约是别馆住腻了,燕飞宇决定搬回王府正宅。一番折腾后,半日之后蔚流苏已到了比别馆大三倍有余的王府,里面的确富丽堂皇气派尊贵,非常符合主人的身份。
至于住处,流苏挑中西边院落的一间独门小院,距离主屋不算最远,但要走过去,却得绕好几重门,选择深得中庸之道。只是这分得意持续了没几刻,却被燕飞宇一言否决,直接叫人把她安置在主院最近处的套房。就地理上而言,主人左方是她的居室,右边则是白伶儿的房间,双成辅翼。看在王府下人眼里,颇有东宫西宫的架式,又像是摆成擂台。
他是故意的!立刻认识到这一点的流苏反而心平气和下来。这种事情就要生气的话,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免得被活活气疯。被迫逗留在王府的蔚流苏,对自己的未来抱持着非常的悲观和高度的警戒生活态度。
罢刚安顿下来的她在晚饭过后被叫去大厅,心里有些奇怪。今天刚搬进来,府中有无数大小事务等待处理,这种时候他还有闲情理会自己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此做着心理建设的蔚流苏进人大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里面十三四位年轻女子站在厅中,盛装艳服、环肥燕瘦,清一色都是美女!流苏随即恍然。燕飞宇今年二十七岁,虽然正妃未立,但怎么可能没有姬妾。王府美女如云也属寻常,来别馆一住半月,除了白伶儿,他身旁没有其他女人才是稀罕事。
大厅里炭火正旺,加上美人如花,一刹那间流苏简直有了回到春日的错觉。看向燕飞字,流苏这才发现他好像并不是那么陶醉,倒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怎么?这么多美人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吗?
既然要住在这儿,这些如夫人还是少得罪为妙。正要依礼参见,燕飞宇摆摆手,“好了!这些人统统交给你。”
毙弯下半个身子的流苏当场愣住,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白伶儿的解释很简单:王爷进京两年,圣恩眷顾,珍宝、美人屡有恩赏;太后亦然。奇珍异宝虽然多多益善,王爷却并不,所以这些女子入王府多年没有一个定下名分,终日无事闲荡。如今蔚流苏既然来自乐坊,干脆就交由她教习乐曲、排演歌舞,一举两得。
流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燕飞宇果然不肯让她吃闲饭,不过这种事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吧……她突然觉得背上寒碜碜的,稍稍扭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这些女子隐含怨恨的恶意视线。她们自恃来自宫中,白伶儿就罢了,但怎么会甘心被一个乐伎压在头上?……
眼角一瞟,流苏似乎看到白伶儿的眼中有一丝冷笑,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燕飞宇独独留下蔚流苏,挥手叫白伶儿将其他人带下去,他今日的公事便算处理完毕。
最后一人退出后,他的表情立刻变了,从冷淡威仪、心不在焉一转而成兴趣盎然、神采奕奕,“如何,这件差使很有趣吧?我可没亏待你呢。”
“王爷,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
“曲乐之道广博精深。乐坊里除了歌姬、舞姬、乐师,无论作曲、填词、编舞、排演都另有专人各司其职。流苏充其量只是乐师,实在没本事完成王爷的重托,您还是另请高明……”
“乐师就乐师,你教他们弹琵琶好了。总之只要别让她们来烦我,随便干什么都无所谓。住在王府就这点讨厌。”
“您这么说实在太不负责任了,招惹那么多美女怨恨的人可是我啊!”女人的怨恨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这一点,她有切肤之痛。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我做这一点点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不灭她九族,便可以称为蔚氏家族的再生父母,这一点她也没办法反驳。
“我当然不是那种不知感激忘恩负义的人,但这毕竟是两回事呀,应该有其他更适合的方法来报恩吧?比如说结草衔环、下辈子做牛做马,先贤们不都这么说吗?”她坚持。真要天天面对那些女人,再加上一个燕飞宇,她不如再跳一次河算了!
“结草衔环?做牛做马?”燕飞宇端起下巴,呈沉思状,“下辈子的事我们下辈子再讲,其实想想,你也不是非得做乐师不可。所谓英雄救美,美人不都是以身相许的吗?”他扫向她的眼神既像开玩笑,又像认真。
“呵呵,”她笑了,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王爷,不必非得英雄救美,美人才肯以身相许的。这里十三四位美女,苦候王爷的恩宠恐怕连脖子都等长了呢。”
沉默。某种危险的气氛在慢慢酝酿,她微微抬眼,入目便是一双锐利幽深的眼睛,近在咫尺。
“你……”她猛地后退,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