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见他仪态悠闲、自信满满,脸上仿佛写着“你无话可说了吧!”的样子,蔚流苏的斗志不自觉上涌,“照你这样事事追究,世上可疑的人岂非太多?王爷是朝中栋梁,国运所系,关心的自然都是大事,为何要一直与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女子为难?”
“为难你?”燕飞宇凑近她,“本王怎么为难了你?捆了你?吊了你?还是饿着你,打了你?”他哼了一声,“果真伶牙俐齿、不识好歹!”
“你……”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他的眼神,怒气飘走,心跳却开始乱七八糟,“我现在是你的囚犯,这总是事实。”
“囚犯?”他极其张狂地笑,“你一定没见过真正的囚犯!况且,”他压低声音,“我就算关你在这里一辈子又怎么样?”
她真的有些心慌。她不怕随和的燕飞宇,甚至也不怕他疾言厉色,但是像这样的燕飞宇,态度飘忽而且有些蛮不讲理的燕飞宇,她却觉得手足无措。此时她突然强烈地觉得这房间太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近了。
不过她也不肯示弱,硬撑着回嘴道:“你仗势欺人,陷害无辜,一定会有报应!也许哪一天你也被人关在笼子里,一世不得出来!”
看着她清亮的目光、微微发红的心慌的脸庞,燕飞宇大笑,似乎很是开心,他说:“很好。不过我断定你是看不到那一天的了!无辜吗?”
他站起身,她暗暗舒一口气,他要离开了吧?但燕飞宇却绕过桌子来到她身旁,慢条斯理地说:“你好好想想,编出一套能令我相信的解释。在此之前就安心住下来当客人吧。”
然后,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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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字强抑住打哈欠的冲动。毕竟这是朝会,皇帝正在向臣子训话。真是的,现今太后与皇帝争权,大臣们也相应地分成两派,每日除了吵吵闹闹之外,得不出任何结论,就算有决定也是朝令夕改毫无成效,浪费时间……
典礼官高喊“散朝”的声音总算止住他的月复诽。他随随便便地向皇帝的背影行了个礼,正要转身离开,一位官员凑了上来,“王爷!”
“嗯?”他转头看见监察御史陈敬和,“陈大人有什么事吗?”陈敬和还未说话,脸先红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红起脸来是绝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的。“不……不是公事。”
这位御史大人在参人的时候一向痛快淋漓、毫无窒碍,从来没见他结巴过的。本来心中颇不耐烦的燕飞宇看到他这个样子,倒是动了一点好奇之心。
“不是公事,那么就是私事了?不过本王不记得陈大人同我有什么私事啊?”
“也……也不能算私事。”陈敬和压低声音,
“王爷可曾听说近日城中一件大事?”
“哪一件?”
“就是乐坊中流苏姑娘失踪这件大事,我们上次在南安王府里还遇上过那位姑娘呢。”
“哦——”这一声拖得老长,燕飞宇回过头仔细打量陈敬和。蔚流苏消失已有九天,消息传出之后,乐坊不得不去衙门报了人口失踪,当然不敢说是自己走失,强盗打劫似乎又不像……其实这几日最最苦恼的是岑先生,当初流苏说好是请二三日假去办私事的,而且流苏与乐坊并无契约,况且这也是她来乐坊后头一遭,他就准了。谁想她竟然就此不见踪影,自己还被洛王府请去“做客”、追问端底,这蔚流苏……不会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吧?
陈敬和被燕飞宇看得浑身不自在,正要再开口。
“原来如此。”燕飞宇点头。这位陈大人未免太不会掩饰了,谁都能看出他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蔚流苏念念不忘,显然那一桩英雄救美对英雄的重要程度远超过对美人的。燕飞宇突然有些后悔那日他出手了。真是,捉弄这种老实人果然尾巴长长麻烦多多。
“既然这样,陈大人找我做什么?”
“想问问王爷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这个问题实在出人意料,燕飞宇的双眉微傲挑起,锐利的眼光射向发问的对象,戒备度瞬间提高了一倍。这位御史知道了些什么吗?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陈敬和觉得好像有股冷风穿堂,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这种事情应当问地方官府吧,陈大人?”
陈敬和更加凑近,声音再降低一倍,低到几乎听不见,“慕容小侯爷……”燕飞宇恍然大悟,他高估这位御史大人了。
所谓慕容小侯爷,指的是锦衣侯慕容石。如果说朝中哪一号人物能让大小臣子无不头疼的话,便是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小侯爷。三年前,他在前任刑部尚书离奇遇刺后接掌刑部,上任之时,人人都以为这位身材纤弱、面容文秀、温和儒雅的青年侯爷只是有名无实而已,但三年之后,慕容石面貌仍旧秀美,笑容依然灿烂,可给他多瞧上一眼的大臣无不心惊胆战。因为这三年里,犯在他手上的官员超过以往十年加起来的数量,而且个个罪证齐全、辩无可辩。
换而言之,摹容石明里是刑部尚书、天下六扇门的总头头,暗里则是相当于“内廷总管”这种特务首领式的人物。一明一暗加起来,慕容石也许应该改名为百晓生,因为论消息之灵通,天下莫出其右。不过,事关皇权之争,这种位置很难讲是肥差还是苦差,得罪哪一方都不免有杀身之祸,如果想讨好两方……还是杀身之祸!而这三年来,幕容石不仅没像不少人日夜祈盼的那样丢官亡命,反倒愈加屹立不倒,仅这一点,也可以窥见此人的手段。
所以,朝中大小辟员对这位侯爷一向敬而远之,就好像幕容石浑身挂满毒物,不,毋宁说他就是毒蛇化身好了。当官做人的怎么可能不犯些小小错误,可若是落在此人手里,恐怕……这种想法人人皆有。
如此一来,慕容石的朋友自然稀少,而燕飞宇,则被公认同慕容尚书“交情匪浅”。陈敬和不愿意去沾惹慕容石,所以来找燕飞宇。相形之下这位洛王似乎要安全一些。
霎时明白他的用意之后,燕飞宇的表情轻松了下来,他搭住陈敬和的肩膀,以极为诚恳的姿态说:“陈大人既然关心,本王自然可以代为向尚书大人请教。”
陈敬和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燕飞宇却又接着说,“不过,让尚书大人知道阁下对一个乐伎如此有兴趣恐怕不大妥当吧?陈大人身为御史,只曾参人,还从未被人参过呢。当然大人行事正直,是不用太在乎小人之言……”
陈敬和开始流冷汗了。弄错了吧!这样同他自已去问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想请燕飞宇私下探听而已,但这位王爷好像理解错了!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提起我?”笑容可亲的慕容石突然问道。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他人背后是慕容石的另一项可怕之处,据说这是功夫高手的特技。
“尚书大人!”
“慕容侯爷。”
“你来得正好,”燕飞宇拍拍有点僵硬的陈敬和,“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
“不……不用了!”陈敬和总算及时反应过来,“没事、没事……”一边挣月兑燕飞宇的手,就那么往外走去,“不打扰两位了。”说到这句话时,身影已在十步开外。
看着陈敬和的背影消失,燕飞宇转过头打量慕容石,“慕容,看来你越发弄得天怒人怨、神鬼共愤了,收敛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