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会被他讥讽厚脸皮、不知廉耻,也无所谓。她就是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听他浑厚的声音。
像只猫儿般蹑手蹑脚,一踏出房门,桑琥珀却隐约听见隔壁房传来戚牧礼的声音。
若非时间太早,她也不会疑惑、也就不会凑耳倾听。
棒著一道门板,声音有些模糊,但谈话内容大致上还听得见。
“我会把钱汇入你的户头,这几天太忙,所以耽搁了。”
戚牧礼音调急切,似乎急著解释。
“要五十万美金?”他低咆。“别得寸进尺。”
沉默了几秒,他重新调整好心情,说道:“只不过顶替我担罪,蹲了几个月的牢,就想威胁我?”
戚牧礼显然相当不悦,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几分,丝毫没注意隔墙有耳。
“信不信我会让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他语带威胁,俨然胸有成竹。
每一句话,桑琥珀都听得心惊胆跳。
这么早他会和谁通电话?替他担什么罪引他曾犯了什么罪,需要坐牢?
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吓著,挂断了电话,因为戚牧礼没再出声。
桑琥珀听到他逐渐朝门的方向而来,赶紧回到房间,落上锁。
才刚躺回床上,还来不及盖好棉被,他便开门入内。
她闭著眼佯装熟睡,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
他站在床边凝睇著她的睡颜,为她盖妥被子,又无声离开。
待他一走,桑琥珀缓缓睁开眼,心跳仍持续加速跳跃著。
忽然,她觉得好可悲。
仿佛每个人都有事隐瞒她,而她总是被蒙在鼓里、永远是最后知情的那个人。
究竟,她存在的价值为何?她好迷惘,有谁能带她走出这充满欺骗的框框?
紧裹著蚕丝被的身躯密不通风,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失温的心……
她真的,只能无助的躲著哭泣吗?
****
太阳越升越高,窗帘再也阻挡不了蛮横的阳光,满室金黄光线。
墙上的钟,指针停在九点,若照平常惯例,屋内应该没有人在。
桑琥珀知道,戚牧礼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到公司上班,即使他手上有多处伤痕也不例外。
她掀开被子下床,偷偷打开门扉,霎时,两团黑影簇拥上来。
“桑小姐,您醒了。”
她抬头一瞧,秀丽的脸蛋随即罩上一层失望。
丙然,又是上回特别聘来“保护”,或说“监视”她的保镳。
她忿忿地甩上门,靠在门板上叹息。
她和犯人有什么差异呢?被关在一座华丽的牢笼,变相的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供她最好的饮食。
回想起来,他似乎一直控制著她,去到哪都必须打电话向他报备,方便他掌控行踪。
之前,她会认为那是他爱她、深情的表现,仔细一想,除了工作所需、带团出国外,她根本鲜少有个人时间。
桑琥珀再一次觉得人心难测。
当一个人开始变心,以前的甜蜜、体贴都可能感到恶心、无聊。
她也染上同样的恶习了吧!
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盖,将脸埋入膝间。
当一个人再也流不出眼泪,代表开始坚强。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电视,将音量调转到最大,拿起电话按了几个键,才发现电话没声音。
她翻箱倒柜,试图找出她的行动电话,却徒劳无功。
她垮下肩,乏力的撑著额际,心田荒芜一片。
她终于了解自由的可贵,却没办法拥有。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所有。
“现在为您插播一则消息:一封没有署名的传真,大爆业界丑闻。”
桑琥珀被女主播亢奋的嗓音扰得更加烦心,抓起遥控器正准备关掉电视,但女主播所报的新闻,却教人震撼不已。
“传真中指出,现任『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的戚牧礼,在一年前驾车肇事后逃逸,受害家属愤然提出告诉。而戚牧礼碍于知名身分,事后以金钱找他人顶罪。
而传真中更清楚指出,受害者就是即将与成牧礼论及婚嫁的女友桑琥珀,事实究竟为何,还有待进一步深入调查。”
女主播为这则新闻下注解:“警方已经开始全面展开侦察……”
接下来,电视里头又播报了哪些新闻,桑琥珀浑然不知。
老天爷又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没隔多久,画面转到“厉风集团”大楼,希望戚牧礼能亲自出面解释清楚。
想当然尔,他没有出面,但是众多记者们像是出巢的蜂,纷纷挤进大楼,就算出动所有警卫,也拦不住他们要抢到新闻的决心。
尚在开会的戚牧礼接护消息,即刻从专属电梯直达停车场,准备离开。
这时,就不得不佩服台湾记者,无孔不入的特异功能。
戚牧礼被逮个正著,无路闪躲。
一连串如连珠炮般的犀利问题,让他心虚的哑口无言。
“这一切都只是有人恶意陷害,请各位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倒是总裁特助比他镇定,为主子辩解。
桑琥珀按掉电源,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他会在一年前,突然现身在她面前,并且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原来是他良心不安。
而正式交往的这段期间,他之所以掌握她的行踪,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除了简单的亲吻外,从没有对她做出逾矩的举动,则是他作贼心虚之故吧!
她起身打开房门,像阵风似的卷至客厅。
派来监视她的保镳,连忙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出门。
“放心,我不会逃走的,你们载我到公司去。”
保镳们互相交换了一记眼色,不过,还是照她的吩咐,送她到厉风集团。
可想而知,厉风集团大楼停车场,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桑琥珀迳自下车。
眼尖的记者,一眼马上认出她。
“桑小姐,请问……”
劈哩啪啦的问题朝她袭来,她却不觉得害怕。
戚牧礼错愕的盯著她,一切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控制范畴,再也无法平静。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好好保重。”
桑琥珀面无表情的说完话,趁著保镳还没回过神,坐入驾驶座驶离是非之地。
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者又衍生出许多问题,将戚牧礼紧紧包围。
戚牧礼倏地笑了出来,笑容是那样的苦涩、悲伤。
第十章
病房内
护士啰哩啰嗦的,乘机问了解皇一堆无关伤势的问题,遭到他的冷眼相待后,才悻悻然离开。
病房又恢复原有的阒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解皇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废人。
“Shit!”他不雅的咒骂。
没想到,向来潇洒自如的自己,竟会受困于一张小小的病床。
一些爱凑热闹的家伙,居然奇迹似地一个也没出现。
哼!一群有异性没人性、有了爱情忘了友情的混蛋。
解皇心里极度感到不平衡,把其他四位商场斌公子,在心里统统“问候”了一遍。
一连串不雅的问候甫结束,病房的门又被打开。
他直觉认为是哪个护士又来“探望”他,眼皮连掀都懒得掀。
不过,直觉大多时候都是不可靠的。
“学长。”
轻轻柔柔、饱含情感的娇嗓,回荡在他耳畔。
解皇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盘旋在他脑中一整夜的清丽容颜近在眼前。
桑琥珀漾著甜美的笑容,和昨天伤心欲绝的模样大相迳庭。
“你来做什么?”
他故作冷淡,心里实则窃喜著。
她就像天使一样,听到他无聊的心声后,翩然出现。
“我买了东西给你吃。”桑琥珀丝毫不受他淡漠的态度影响,埋首舀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给他。
离开戚牧礼后,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纵使他不爱她、把她当棋子都无所谓,她只想对他好,就像大学时代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