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花钱。”她乖乖的回答。
才几百块而已吧?她连这点钱也要省?“存嫁妆啊?”他半开玩笑的问。
薄荷很认真的摇头,“要替爸妈还房贷。”
房贷?他有没有听错?这年头还有女孩子赚钱帮父母还房贷的?!谁不是拿钱去吃喝玩乐、出国旅游还欠一债的?还房贷?
“妳开玩笑?”
“听起来像笑话吗?”薄荷居然有点惊慌了。
呆呆的望着她,心里居然有点酸酸的。他想起自己的姊妹,想起自己。他们的父母都是靠自己,小孩子赚了钱都是自己花费,他的妹妹还常常花不够,回家跟爸妈要钱、要车、要房子。
他每个月给他妈妈五千块当零用钱,已经让他妈妈在亲戚面前夸翻了天。
妹妹妆点精致入时的姿容,和昂贵漂亮的服装,和这个穿得像是学生,朴素得几乎有些灰扑扑的女孩,成了天壤之别。
“房贷很重吗?”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还要在外租屋……“怎么不住爸妈家?”
“还好啦,老房子了,一个月一万七。”从来没人关心过她这点,心里有些酸楚,“屋子小,哥哥还有小孩,住不下。”
“为什么不是妳哥在付?”应元有点生气了。
“哥哥还要养家,还要照顾爸妈呀!”她笑得心虚。当然,哥哥赚的钱压倒性的比她多很多,但是爸妈心疼儿子的负担,向她开了口,她不能拒绝。
妈妈说,这些只是先替哥哥垫,以后她出嫁的时候,就会给她一大笔嫁妆,但是她不会嫁人……没关系,爸妈养她这么大,回报是应该的。
她偷偷看熊先生一眼,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她知道自己笨,很笨很笨,似云不知道骂过她多少回,但是,这是她的牵绊,她无法割舍的牵绊。
咬着牙,她认命的等熊先生吼她。
一双厚实的手掌放在她肩膀上,熊先生的眼睛充满了感情和体谅,“妳是个傻女孩,却是个很好的傻女孩。”
这一刻,她觉得像是吃了芥末,浓重的酸意冲上了鼻子,弄得眼前一片模糊。
熊先生是懂得她的……
第二天,应元送了薄荷一支手机。
虽然她涨红了脸拚命推辞,但是面对他狰狞的怒容,她的推辞实在很虚弱。
“借妳,又不是给妳!”应元不由分说的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手机是我之前用过的,白放着干嘛?手机又不会生小手机,门号也是之前多的,易付卡还有六百多块,省点用,可以用很久……”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她恐怕会把额度用到过期,“总之,可以接电话就好,不然要找妳很难找啊!”
“……我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啊。”她怯怯的说,两边的电话他都知道,不是吗?
应元一时语塞,“有时候妳在捷运上啊!不管啦,拿着,我不要找不到人。”
她收下了,眼中有着羞愧和惊喜,端详着那支手机很久。
拜托,二十一世纪了,是二十一世纪啊!还有人会为了一支微不足道的旧手机感动吗?
他真的替这个女孩子感到很难受。
“凡事要多为自己想想。”他忍不住叮咛了这一句,明知道这样叮咛也没有用。
“我有啊。”她轻声道,“我有在存老年要用的钱。”
捷运站到了,应元将车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她,“妳才二十四岁,妳还年轻,该交个男朋友有个家庭什么的,生两个孩子……”
薄荷张了张嘴,还是表情复杂地闭上了。她想说,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她也不能说。他是个好人,却跟她的性别不一样,或许她可以告诉似云,但是就是不能对这个好人说。
虽然似云不会懂,而熊先生,可能懂。
所以,她不能说。她不想伤害这么珍贵的友谊。
“谢谢你,熊先生,真的……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她鼓足勇气,非常轻的拍了拍他的手,就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必上车门之前,她迟疑的看着拧紧眉的应元,“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吧?”语气有些颤抖,有些不确定,更多的却是祈求。
跨越性别与外貌、迥然不同的个性,不知道为什么,应元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和她非常亲近,非常非常。
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里,努力的挖掘一点点小小的永恒。
“我们永远都是。”他被她那真挚的信赖感动了,“永远都会是。”
第四章
当蝉鸣到了最激昂的时刻,她和熊先生已认识快两个月了。等她发现有这么久的时候,实在有些讶异。
为什么日子会过得这么快呢?以前都觉得,每一天都像老牛拖破车,一分一秒过得极慢,自从和熊先生认识以后,只觉得眨眨眼,晃眼就是两个月了。
其实,每一天的生活都没什么改变。她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吃饭,找书看看,然后睡觉,但是因为对门住了一只熊先生,原本平板的生活都不一样了。
上班有人送到捷运站,有时还停在路边聊半天,下班回家洗个澡,熊先生又来敲门,一起吃晚饭;晚上也不再是一个人看书,有时在她家,有时在熊先生家,一起看小说、看DVD或者聊聊读书心得什么的,往往聊到尽兴,才发现夜已深夜。
因为做什么都有个伴,原本平凡的生活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人果然是群居性的动物。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能够忍耐那种无聊的生活,有了熊先生,真好。
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是相对于其他没有那么幸运的女孩子……大楼附近闹的事件,越闹越凶,嫌犯的胆子越来越大,从跟随骚扰进阶到猥亵侵犯,终于弄到有被害人因为抵抗重伤住院了。
敖近几乎都是独居的上班族或学生,一下子人人自危。警察虽说加强巡逻,但是不见什么效果,而这个冷漠的大都市,严重更多的犯罪比比皆是,只占了社会版极小的一个小版面,几乎是没什么人关心了。
这天,下班比较晚,回来时,薄荷发现大楼前面热闹成一片。有人哭有人喊,看起来像是在拉白布条抗议。
望了好一会儿,她模不着头脑,看到一个大高个儿从人群里挤出来,她迎上前,发现应元神情凝重。
“……这样不行,又出事了!”应元抹抹脸,“又有女孩子被打伤了。这个该死的家伙!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最少也装个监视器什么的。”
“又来了吗?伤得怎么样?”薄荷脸孔一白。
“就算身体没受什么伤,心灵的伤也很沉重。”应元沉默了一下,“他们家的人在跟里长抗议……”他深思的望望,“这条路的路灯太远也太暗了,通往捷运站的巷道商店少,行人又不多,恶徒想要使坏,可是方便得很!”
里长?她住在这附近两年了,还不知道里长姓啥名谁呢?
薄荷伸长脖子,看到里长在警察的保护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受伤女学生的家人痛骂:“开了多少次里民大会,从选举就说要弄监视器,说到现在都几年了?只会出一张嘴,你当什么里长啊--”
“没预算我也没办法啊。”里长两手一摊,“我已经申请补助款啦,但是上面没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已陉拜托派出所多多巡逻了,又不是装了监视器就会没事。女孩子家没事不要在外面乱晃,乱晃才会出事啦!”
“没有钱装监视器,怎么又有钱装扩音器了?”应元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