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坚忍的丽刚轻哼出声,几声大咳,突然开始吐出黝黑的血。
众人慌成一团,无拘抱住她,一面输真气,惊恐的发现她全身经脉逆转,寒伤与真气激荡乱窜,间之剧毒冲横。
“这哪是什么药引这分明是毒!”他怒喝,“李福!林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加害林家的四小姐!”
老掌柜泪眼涟涟,却也不分辩,“四小姐!四小姐,妳可怎么样?妳若怎么了……老奴也去服侍妳……”
丽刚心里明白,苦于呕血,说不出话,紧紧拉住无拘的袖子,一面对抗寒伤与剧毒的冲击,一面胡乱的摇手。
黝黑的血块继之鲜血,虽然虚软,她知道自己熬过了第一关。
“……大哥,你可错怪李伯伯了。”她呕伤了嗓子,沙哑的说,“鬼医的行药就是这样卤莽,不关他的事情……”说没几句,她疲惫的瘫软在无拘的怀里,“我好冷……”
失血过度。无拘心痛的抱紧她,一探脉象,剧毒居然压抑了寒伤,解消了淤血。寒伤压抑了,毒性已中和,但是人也死了大半。
这鬼医真是什么鬼玩意儿!有大夫用药强霸若此吗?
老掌柜诊完脉,心也暂时放了下来。跟无拘相对无言。
“……李爷,我一时心急,冒犯了。”无拘长叹一声。
“哪儿话?燕少爷也是担心我们四小姐。”他年事已高,见多识广,知道这个燕少爷对小姐的情愫非比寻常,虽然愁苦,倒也暗笑。
这位威风凛凛的少爷倒是配得上四小姐。鬼捕配神隐,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四小姐睡了。我让媳妇儿照顾四小姐就好了。燕少爷,您进门就为了四小姐忧烦奔走,连碗饭也没好生吃。老儿叫家人准备,粗茶淡饭的,您别嫌弃……”
“我不放心妹子。”无拘没有放下丽刚的意思。“我看顾就好了。烦您让厨房做些容易吃的东西,丽刚现在非常体虚,得吃些东西才好。”
胡子遮去了老掌柜的笑容,“也是。我这就让厨房准备去。燕少爷,咱们四小姐就烦您了。”
他把儿子媳妇都赶出房去,阿贵傻了眼,“……爹,让四小姐和燕少爷……这孤男寡女……不好吧?”
还是媳妇儿灵巧,笑着推他,“有什么不好的?傻大个儿,你看不出么?”
“看出啥?”阿贵丈八金刚模不着头绪。
“呿,老儿这么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个笨儿子。”老掌柜瞪了瞪他,“多跟你媳妇儿学学。整天就知道模草药。去去去,交代厨房熬碗燕窝,顺便准备燕少爷的晚膳,一并送到房里去。”
阿贵一面往厨房,一面碎念,“我又怎么笨了?让老爷知道,四小姐跟燕少爷可是会不好了……”
老掌柜无奈的看着阿贵的背影,“媳妇儿,这笨儿子妳得多担待教导。唉……”
“爹,我知道。”媳妇儿笑了笑,脸孔泛起红晕,“其实……其实相公这样,也是傻得可爱。”
真是各有各的缘法。老掌柜掠了掠胡子,笑了起来。
将养三日,丽刚依旧惨白,但是眼睛已经有了光彩。
无拘谢绝了老掌柜的好意,坚持要在丽刚的房里打地铺,总是阖眼一两个时辰,就起来探看丽刚的状况。
清晨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见窗外鹰啼,一开窗,丽刚的宠物飞了进来,他差点忘了这只猎鹰。
野生动物生命力强,不过是翅膀月兑臼,没几日已经可以飞行。丽刚伤重若此,却坚持放走了猎鹰。
“……牠在妳身边陪妳不好吗?”那时犹顺流而下,丽刚的伤越来越沉重。
“让朋友看着自己死……是不对的。”舟上的丽刚惨白的笑着,“而且,我要托牠点事情。”
放走十几日的猎鹰又飞了回来,丽刚开心的笑了起来,解着鹰儿腿上的纸条嘀咕着,“……等妳送信儿来,我早死透了。鹰儿乖,我不是说妳。”
看着纸条,她眉心越拧越紧。
“谁送的信儿?”无拘装作无意的问。
丽刚将纸条拿给他,“鬼医。”
纸条上写着--
鹰儿再次负伤,恐被盯上。妳命硬,谅是死不了。真的不行去找李伯压抑寒伤。江湖沸腾,病人宛如潮水汹涌。五毒丸可保一旬平安。速速来家,我也被盯上,不能去寻妳。速来速来。
无拘沉默良久,没好气,“……她真是妳知心好友?”
丽刚无奈,“据说是的。”
丙是邪道中人。“谅是死下了”?是怎样尖酸刻薄的姑娘家?
“不能耽误了,妹子,妳感觉如何?可能启程?”算算日子,也就剩七天平安。
“是呀,耽误不得。”丽刚心里另有担忧。三姊向来潇洒,仗着跟着大盗的交情谁也不放在眼底。居然说出“我也被盯上”,可见情况相当危急。
“大哥,我们走吧。”她挣扎着起身,“我不放心。”
一出林家药店,两个人的神经同时紧绷。虽然没有人影,但是捕快与神偷的直觉告诉他们,有人追着鹰儿来了。
相互看了一眼,丽刚抱紧无拘的脖子,无拘提起真气,几个纵落想把追踪者甩开。
“鹰儿,回家去。”丽刚对着猎鹰呼叫,牠盘旋几周,纵翅往反方向飞去,暂时引开了追兵。
才放下心,无拘顿住。
丽刚觉得奇怪,她并没有感到任何气息……
针刺般的杀气阴森森的飘了过来。这种杀气很熟悉……丽刚不禁发起抖来。
是他。
“今天月色,很美。”一身纯白,连脸孔都雪净如霜,“是吗?丽刚……妳也很美。惨白的脸色……很适合妳。”如鬼魅般飘过来,墨阳的瞳孔有着清醒的疯狂,“妳的名字……很好听。”
无拘一记纯阳掌,墨阳连看都不看,只是拂拂衣袖,无拘觉得胸怀空空荡荡,真气被寒意逼住,居然提不起来。
这人……根本是用暴风雪做的。
“我要先杀喜欢的人。走开。”墨阳冷着眸子,“我讨厌你。所以你可以死得慢一点……”
无拘不答腔,只是凝神,改掌为指,疾刺墨阳眉心。他这些时候大耗真气拯救丽刚,功力不及寻常时的一半,加上这个霜雪塑成的敌人,内力阴寒鬼魅深不可测,就算是真气无损,他也定当应付得吃力,更不要提他背上还有丽刚。
见他沉默,墨阳也不再说话。他潇洒的挥挥衣袖,瞬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林间静默,万物无语,只有观战的丽刚越看越惊。
她从来没有见过无拘施展武功,也知道被她这些日子拖累,无拘的内力已经耗尽大半。但是大哥面对这样鬼陡恐怖的敌人,却这样镇定,一招一式扎实而不拘泥,大开大阖仍见精细,对于墨阳的虚招视若无睹,不知道是多少实战累积起来的战斗本能,看得她几乎忘记呼吸。
她自幼好武,也自傲轻功独步天下。但是论起实战……她不禁冷汗涔涔,羞愧了起来。
伏在他背上深知无拘气息渐渐紊乱,当是自己连累所致。若非这些时日舍真气救自己,他当可跟这个恐怖的男人一战……
心下难受,她却不动不说话。两雄对战,她若分了大哥的心思……岂不是雪上加霜?
虽然这一关,他们是过不了了,说什么也要让大哥了无遗憾。若是大哥有什么不幸……她打定主意,不让那个可怕的人碰到自己,她当自刎陪大哥于黄泉之下。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运起真气,无拘看准时机,使出威猛的“石破天惊”,这招源自五虎派,原本不是什么上乘武功,纯走刚阳,但是他内力深厚,临敌经验异常丰富,平平凡凡的一招,专克墨阳身法飘忽却不扎实、纯阴不敌纯阳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