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新杰抱了多少女人,他总是会在厌倦后,回到染香的小窝。
“为什么这么素净?”有时他会皱眉,“我帮你办的附卡,为什么从来没有用过?”
不管搬到什么地方,她还是维系着一桌一椅一床这样单调的家具,没有任何装饰。皮箱仍然摆着过季的衣服,像是随时都准备离去。即使是新杰为她买下来的套房。
“只是回来睡觉,何必什么奢侈品?”她淡淡的,唇角擒着淡淡的悲哀。
不是不想离去的。她跟公司请调到上海,却被心杰拦下来。
“我对你不好?”他惶恐的冒汗,这个可以铁石心肠的面对林雯的男人,却连声音都发着抖,“你说,我可以改。”
染香淡漠的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帐户每个月都转进一笔不小的款子。
新杰不讨任何人情,这让她感动起来。他不知道该改些什么,用金钱卑微的表达自己不能给的承诺。
让他照顾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呢?虽然…虽然她也这样的希望,新杰能够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
新杰心里是有她的。发现她想飞走,这样不愿公器私用的男人,却动用了权势,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情。”染香恳求他。失去一切都无所谓,但是失去工作的尊严,她可能连活下去的价值都会怀疑。
“染香,多少女人想凭这种关系爬上来…”他怜爱的抚模这个既脆弱又坚强的女人,“我答应你。我不碰公司的任何女人,不削妳的面子。”
***
直到和她擦身而过,发现新杰的新任秘书,身上飘着熟悉的味道。
她纳罕的转头过去,看着那个刚出校门,身上还发着青涩气息的小女生。仍然在发上夹着可爱的凯蒂猫,穿著雪白小洋装,无邪的像是春天初绽的小雏菊。
身上却漂荡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而魅惑的味道。
巧合吧?一定是。她试着说服自己。一定只是巧合,杰不对少女下手。这样的女孩子想不开,容易纠缠,他这样的男人,喜欢懂得游戏规则的成熟女子。
就像自己。她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笑。不知道是讥讽自己,还是苦笑。
依偎在他的怀里,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一如往常,若不是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她一定看不出来。
模糊的,带着恍惚的微笑。那是陷入恋情的表情。染香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着。在他身边久了,知道新杰的贪心。他总是陷入新的恋情里,又理智的回来。
“我要离婚了。”
染香猛然的抬起头来,她清楚新杰有多么重视他的婚姻,从来也不奢想他会离婚。
轻轻抚着染香柔软的发,“没办法,我的妻子太不懂事了,我一定得给她个交代才行…”
“她?”不是我?
“是呀,你也认识吧?淑玲…”他的眼睛笑出温柔的纹路,在染香的眼底却是残忍的痕迹,“我的秘书。我真没想到,我还会疯狂的陷入恋情中…”
“你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家庭?”那么你心爱的女儿呢?你心爱的妻子呢?你口口声声完美无缺的一切呢?
他安静着,发觉怀里赤果的染香全身僵硬,他轻轻的摇着她,“嗨,染香,我不会拋弃你的…我说过,这一辈子,我都会照顾你不是吗?
我太太不像你这么懂事。”他神情一冷,“不晓得哪来的消息,居然让她去殴打一个孕妇。一点都不顾念淑玲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她的脸跟纸一样白,“这又是为什么?她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你放弃一切?为什么我作不到的事情,她可以轻易做到?”
沉默填塞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她…”新杰一摊手,“她还是处女…我觉得我应该要负责…美邵一直没有落红,”他耸耸肩,“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也很不舒服…”
这荒谬的理由,让染香微偏着头,嘴巴微微张开,惊讶的表情是如此的美丽,像是黑头发的日本女圭女圭,在新杰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染香以为自己会发狂,没想到,自己居然想笑。我在做什么?我在这个残忍自私的男人手底下眷恋些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么久,所谓的怜惜不过就是优越感吧!?不过是这样不吵不闹冷静自制的染香,是那么温柔而敬业的情妇。
我居然为了这样的男人流泪终宵?为了他拿掉两个孩子?却为了“处女”这样愚蠢的理由,什么也都不顾?
左眼猛然一痛,让他杀猪似的尖叫起来,染香敏捷的补了右勾拳,让他两只眼睛的瘀青完美地对称。
不着片缕的站起来,柔弱的表情彻底的消失。婚变两年以来的脆弱,像是雨过天青般的消失。
昂首走出新杰为她买下的套房,也解除了他的“圈套”。
从那天起,她不再使用“一生之水”。
那只是一种虚伪的谎言。
***
当然还会在膝q遇见新杰,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人牵肠挂肚。
不过是个寻常的,长得好些的中年男子。为了自己的艳遇遭逢报应,灰头土脸的男人。几乎花掉自己一半的财产才得偿夙愿的离婚。公司的斐短流长,让他请调到纽约分公司去。
他们不再私下交谈,染香几乎要为自己鼓掌,表现得多么理智粲然。
“那是我的报应。”临别前,他对染香说。他眼睛的两个瘀青,好几天才散。
“一路顺风,经理。”她微笑。
甭独不一定寂寞。当月色照进小小的窝,她晃着葡萄酒酒杯,看着艳丽的酒光粼粼。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也未必不寂寞。
她邀月,轻轻啜着微酸带苦的葡萄酒,像是啜饮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第二章
第二话遍染香群的阿普沙拉斯
之一
妖媚着满脸的胭脂水粉,下眼睑贴着水钻,骤眼看似晶莹的泪珠。她在舞台上摆动,沸腾着嘶吼的音乐和荒靡,甩动长发的她,看起来像是天界的阿普沙拉斯。
虽然极黑的瞳孔没有焦点,连笑容都是模糊的。
开始喜欢混PUB,大约是离开新杰之后的事情。
分手之后,才发现自己从婚姻的恶梦跳进不伦的恶梦,这么蹉跎时光,眼见三十就在眼前了。
此身非己所有,红颜将老,一事无成。靠近她的男人就贪那点不必负责的便利。他们赞美染香的独立自主,私心却窃喜得到一株无须灌溉照顾的野百合。
也没什么不好。一面灌着可乐娜,润泽的暗红唇膏,在五彩灯光下,显得份外娇艳欲滴。
因为不用靠任何人了,更可以挑挑选选。在这雷射闪烁,音响妖冶魅惑的所在,每个女人都似绝色,有些喝醉的男人,仅模到她的长发,就开口求婚。
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个堕落的地狱。
男人急切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胴体,不住的喃喃着甜蜜的谎言,在这种谎言的催眠里,她可以放松而迷离,反正都是谎言。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谎言。这种谎言,反而真实。
吻着陌生的男人,四肢交缠,肌肤相厮磨,在无比的快感中,她才能将那种没有重心的晕眩感稍微推开些,虽然激情过去之后,晕眩会如鬼魅般侵袭。
“你叫什么名字?”有时男人会问,恋恋她那细致光滑的雪白皮肤。
她穿衣的动作,总是会稍微停一下。眼睛蒙着薄冰,嘴角却笑着,“我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