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松涛止住她,纵目极望,她什么也没看到。
??“一个女人。”松涛皱起眉,“一个女人在这国界干嘛?”这里已经是赤罕人的势力范围了,莫说赤罕人,若他单身在此,也会起邪念。
??等看清了来人面目,木兰惊噫一声,声音发抖,“岛主,你在此暂候。”
??“喂!怎么的?虽然是个女人,赤罕女人也不是惹得的!”松涛挡着她的去路。
??“你…”见她眼中滚着泪,“这人,我是相识的。让我过去…”
??松涛默默的让开,还是离了几步戒备着。好奇的张望过来的女人,见她穿著赤罕人的衣服,容貌甚美,却冷得像冰。
??“奇怪,这赤罕女人怎么跟小心肝的相貌有些像?”他暗暗嘀咕着。
??***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木兰居然说动北鹰出兵,旁人再三询问,她和松涛总三缄其口,只说途中偶遇北鹰阏氏,经过一番长谈,终于得到北鹰的出兵,虽然条件异样的严苛。
??只有中钰见她独望月夜,又听探子回报阏氏容貌年纪,不禁叹息。这阏氏,分明是公主昭君。姊妹异国而处,各有立场,相逢定是难堪,也不再逼问木兰细节。
??焦土政策加上北鹰骑兵,木兰诱敌深入的计策大获全胜。她却没有挟胜追击,反而与西岛订定和平协议,开国复港。
??毕竟北鹰骑兵在东霖宛如祸苗,能及早结束战争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再回凰岛,守在东霖。松涛原本不愿回虎岛,木兰对他说,“陪我是很无聊的。你不能关在笼子里,就像我无法回去一样。我不忍心如此。”
??松涛深情的望着她很久,“若是妳要我来,妳知道要怎样找我。”
??她点头,轻轻拥抱这位千里追寻的有情人,“木兰欠你太多。”
??隔着军甲,实在不舒服,他轻叹,“以身相许如何?”
??“我已身许东霖。”她苦涩的微笑,“东霖皇室会负我,天下男子会负我,东霖…东霖不会负我。”
??“我也不会。”松涛皱起浓眉。
??“我相信你此时的确这么想。”她温驯的说,“有话…请转告…唐剑麟。”她知道剑麟就算不在身边,也尽力为她谋事。赵州节度使第一个表态支持新帝,其它节度使纷纷来归,应是他奔走之功。
??然而,又如何?
??松涛静静的等她说话。
??“告诉唐剑麟。夫妻情份虽绝,朋友之义犹在。请他早日娶妻,唐家不能无后。”她落寞的笑笑,“就这样。”
??“就这样?”松涛笑笑,“妈的你们这些官家少爷少女乃特别多心思。我也懒得对你们说这些屁。说是说的。听不听我不管。”
??***
??对着剑麟说了口信,“还有,”松涛觉得不太过瘾,“她说已身许东霖。天下男子都会负她,东霖不会。”
??他全身一震,“我负她?”
??“我不懂你们这些官家少爷少女乃。烦死人了。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他咧嘴大笑,“我若爱她贼死,管她妈是妓女公主。谁跟我抢人,我跟谁拼命。她愿跟我,偷不偷汉有什么打紧的?我会让她连偷汉子的心思体力都没有。直娘贼!东霖木兰穿军装真是***好看透了!穿女装简直糟蹋她!”
??他潇洒的挥挥手,回虎岛去了。
??剑麟默默的坐在内堂。房间还维持木兰在的模样。她在这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展颜开怀,他偷偷去探她的时候,远远的,着军甲的她,却和莫言携手大笑。
??他做了什么?以为将世间所有美好放在她手心,就是爱;以为万般宠溺她,就是爱;以为一切荣耀归诸于她,就是爱。
??以为不让她受任何风霜雨露,就是爱。
??真的是这样吗?
??“东霖木兰穿军装真是她妈的好看透了!穿女装简直糟蹋她!”松涛的话在脑海里回旋。
??他站起来,匆匆策马到港口,他急促的对李承序说,“备船!我要到东霖去。凰岛拜托你了。”
??李队长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也该是时候了。”他下令备船,转头对他说,“把我们的公主带回来。”
??***
??他以为见到新帝,一定会一刀结果了他。
??但是他仍然恭敬的执了君臣之礼,恍惚的抬头看着龙座上的少年皇帝。
??才两三年光阴…这少年皇帝已经白了鬓发,忧心若此。
??他…这个忧心日夜的少年皇帝就是他的心魔?他突然不懂起来。
??“剑卿平身。”新帝冷冰冰的声音,“你可是前来寻找皇姊?”
??“是。”他焦急的望望左右,“木兰不在这里么?”
??“皇姊已经不在东霖了。”少年皇帝带愁的一笑。
??“不可能!”他霍然站起来,“她心心念念东霖王朝,怎可能不在此护国?!”
??“你说得很对。”新帝心平气和的,“但是,天下初平,开国复港,奖励商行。她自愿领军保护商船去了南洋,这也是为了东霖。”
??“你为什么不留下她?!”剑麟怒气勃发,“你就这样让她去经受艰苦风霜!?”
??“你以为我没提议过吗?”新帝也大怒,“若是她愿意,我愿虚悬三宫六院,只纳她一个皇后!你觉得她甘愿被困在这个金碧辉煌的东霖王宫吗?!”
??她…她不愿意困在东霖王宫?但是,但是…但是她却愿意困在我那小小的竹笼子,收敛羽翼。
??怔怔的望着发怒的新帝…眼界突然模糊了。就算和眼前这个少年皇帝有旧情又怎么样?她最后愿意困守的地方是我的臂弯。
??为什么我要愚蠢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她伤心远离我才知道她的心意?虚悬三宫六院哪…木兰。妳将会是烁古震今唯一一个独后,妳生下的任何子嗣都不再有妳最厌恶的帝王之争…妳…为什么不愿意?如果妳心里有过这个少年皇帝?
??我爱你。他还记得她穿著一身女敕绿,娇羞的向他说的话,现在却轰然像是春雷一般。
??“臣告退。”他茫茫的走出宫阙,新帝没有拦他。
??走出紫微殿,他愣愣的望着一园春意盎然。寒冬已去,春回大地。他的春天…却悄悄的离开了他。
??“额驸…”一个柔弱的女声唤住他,眨眨眼,回神过来,发现这个宫女有些面善。
??“额驸。之前奴婢在公主府当过差。”她紧张的跪下。
??“哦?”还有些愣愣的。
??“公主曾经要奴婢烧掉…一件单衣。奴婢不敢违旨…却也不敢遵旨…”她掏出一块破旧的宫绢,上面有着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迹,“所以…烧掉了单衣,却先剪下这块…这块布。”
??他瞪着这块布和血迹,“这是…这…”
??宫女鼓起勇气,“这是,这是公主的初红。是跟额驸…”
??剑麟脑门轰然一声。我为了…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罪状,无意恨她这些年?
??“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喃喃着,“为什么?”
??“奴婢大胆。”宫女膝行又拜,“额驸一再见疑公主,想公主是…是…”
??“这么明显吗?”他紧紧纂住那块布,“连不相干的外人都看得出来?”那木兰呢?她岂不是心伤终日?
??“为什么…既然她知道我这样龌龊,为什么还甘愿跟随我?”他大恸怒吼。
??“女子…女子为了情郎…”宫女想起过往曾有的情爱,那遥远的岁月哪…“是什么都愿意受的。”她低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