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讨厌!为何她在别人面前很正常,却老是在他面前出糗?他对她的印象已经不太好了,再继续这样下去岂不是更差?
心烦意乱之下,她走得急忙,偏又想知道蔺斐引听到她想买又大又亮的古董会有什么感觉,因此好奇地回头望,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夺魂摄魄的微笑,她绝望地叫了声糟。他果然在嘲笑她,可恶!
童老板的话带给蔺斐引无限想像,他想像着华晴岚要的”又大又亮的东西”,可能是一面大金牌、一座黄金打造的屏风,或者是摆在佛寺里的大佛,这些全都金光闪耀,符合她的要求。
想到她置身于一堆金光闪亮的物品中间,而且同样的刺眼,那画面肯定十分有趣,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正好被她给看见了。
见到她一张小脸瞬间爆红,一副很尴尬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加深唇角的笑。许是赏花宴那天她带给他的印象太差,以至于他面对她时会不自觉地将她当成被他审问的犯人,无法给予好脸色。
假如换个角度来看待整件事,其实并不如他想的糟,严格说来还带点趣味,他应当要轻松以对才是啊!
随后离开古董店的蔺斐引带着玉菩萨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对于商贩贩售的物品,并无多大兴致,一心只想将手中的玉菩萨带回去给姥姥,讨老人家欢心。
突地,他眼角瞥见一名十来岁左右、全身脏污的小男孩,趁着衣着华贵的行人伫足购买商家贩售的物品而不备时,偷窃其荷包。由男孩干净俐落的手法看来,即知他已运用相同方法行窃得逞多次。
蔺斐引眉间一拧,不动声色地尾随得逞的男孩走过大街,来到僻静的小巷。
男孩未曾发觉他的跟踪,自以为顺利得手,喜孜孜地自怀中掏出得手的三个荷包,打开来计算今日的收获。
“把不属于你的还回去。”蔺斐引不疾不徐地命道。
男孩猛然一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神色警戒,揣紧掌中的荷包,瞪向衣着朴素,但仍可以由上好的衣料瞧出对方身份显贵的男人。
“别多管闲事!”阿忘抿着唇,像头小兽般,凶狠地张牙舞爪。
“难道没有人教导过你,不可窃取他人财物吗?”蔺斐引未将他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沉着声与他讲道理。
阿志嗤了声,将他的说教当成是在说笑,骨碌碌的眼瞳灵活地转了转后,转身跋腿就跑!
男孩的动作快,蔺斐引却比他更快。当男孩起了逃跑的念头,马上就被他看穿了,且被他像拎小野猫般地拎起,如何也逃月兑不得。
“他女乃女乃的!放开我!你抓着我做什么?!快点放开我!”被拎起的阿志恼怒地大吼,小脸胀红,挥动手脚想要攻击眼前的男人,却连他的衣角都模不着,令他更加火大。
“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把你丢进水里,让你好好将嘴巴洗干净。”蔺斐引警告他,语调仍维持一惯的低沈冷静。
“他女乃女乃的!我就是嘴巴臭怎样?你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阿志不怕死,继续挑衅。
“你究竟是要还回去,或是要我把你送进宫府,让你爹娘因此而蒙羞?”蔺斐引给他自个儿选择。
“我就是要偷光你们这些为富不仁、残害善良老百姓的有钱人!打死我也不会还回去!我爹娘早就被你们给害死了,想送我进官府就送吧!反正十八年后,我又会是一条好汉!”阿志骨头硬,嘴巴更硬,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模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爹娘被谁害死了?”蔺斐引一怔,放下他,追问。
唉获自由的阿志脚底抹油,再度想溜,偏又被他一把抓起。
“原来你是想逃,才会编出谎言来骗我。”真不能小看这孩子。
“我是想逃没错,但我没编谎言来骗你!”阿志怒吼,爹娘含恨而死,这事儿岂能胡说八道?
“既然你没说谎骗我,那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蔺斐引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使得一个孩子浑身充满忿恨与不平。
“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你和那些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有钱人,有何不同?”在阿志心中,所有有钱有势的人全都是恶人!
“你若什么都不说,怎么知道我和他们有何差别?或者,你只敢大声嚷嚷憎恨,却没有勇气道出所遭遇到的不平?”蔺斐引故意用话激他。
“谁说我没有勇气?!”阿志气忿男人质疑他的勇气。
“很好,既然有勇气,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出来,再来判定我是否和欺压你的人为一丘之貉。”蔺斐引放下他,让他得以好好把话说清楚。
“好,那你听仔细了!”不管他遇上的是否为恶人,反正在这世间,他一个亲人也没有,如果死了,还可以到地府和爹娘重聚,倒也不蚀本。
阿志将他的身世原原本本道出。他的父亲是个秀才,在城西的私塾当老师,他娘温婉美丽,平时在家中绣花贴补家用,一家三口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得以温饱,过得很幸福。
怎料到,城里有名的曹大善人有一天无意瞧见他娘的美貌,竟起了歹念,先是假意与他爹友好,而后设局让他爹不小心打破价值连城的古董,最后在他爹赔偿不起高价的古董时,派人强行带走他娘,说是要抵债!
恩爱夫妻硬是被拆散开来,他爹左思右想,终于明了这是曹大善人设的局,于是告官去,岂料顺天府尹和曹大善人素来友好,早就被曹大善人收买,因此颠倒黑白,硬是说他爹诬陷京城的大好人,当庭杖责一百大板。他爹是个文人,怎堪杖打?且衙役在顺天府尹的指使下,皆往死里打,一百大板没打完,他爹便死了;他娘也因不愿受辱,咬舌自尽,留下他孤伶伶一个人。他想为父母申冤,求助大人,得来的全是一阵怒骂与责打,因为根本就没人相信向来造桥铺路、开仓派粮的曹大善人会作恶。
阿志不仅求助无门,还遭受奚落责打,因此他深信所有人都一样欺善怕恶,人人永远只会相信有钱有势的人所说的话,他亦不再期待会有人为死去的爹娘出头了。
“怎样?你也要骂我恶意诋毁曹大善人对吧?”阿志睨着他瞧,等着即将随之而来的臭骂与责打。
“并没有。你叫什么名字?”蔺斐引皱眉听完男孩的陈述,难过着不管在什么地方,相同的事总是一再发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做啥?想要告诉曹大善人,要他斩草除根是吗?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怕他!我叫关清志!”阿志声若洪钟地报上大名。
“好,关清志,你有勇气跟我走吗?”他挑了挑眉,挑衅地问。
“你要我跟你上哪儿去?”阿志人小却不笨,总要先问清楚,免得死得糊里糊涂。
“为你爹娘伸冤,如何?”
“你为何要帮我?”阿志狐疑地看着他。
“我不仅是在帮你,更是在帮助其他可能同样受害,却得忍气吞声的人。”他认为曹敬既然敢有恃无恐、强抢民女,那绝不是头一回这么做,大有可能以善人之名做为掩护,背地里无恶不作多时了。不过,这些全都要详尽调查才行。
“那你有啥本事?你要知道,作恶的人可是曹大善人啊?”阿志听见他有意为死去的爹娘伸冤,小脸瞬间闪闪发亮,可是想到要治人人称颂的曹敬可不简单,小脸又瞬间黯淡无光。
“我虽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但已足以惩治恶人,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拔除像曹敬这样的毒瘤,是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