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雷什么的看看我又看看爸爸,“怎么又冒出个明光?”
爸爸摇摇头。
爸爸当然不知道啦,我离开乡下,到北部,一直没有和爸爸联络,他不知道我有了男朋友呢。“爸爸,”我拉住他的手,“我会带明光去看你的,你一定会喜欢他。他对我可好了,用机车载我去上班,还把泡面分给我吃。”
爸爸深深地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怎么了,爸爸?你不喜欢明光?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钱?”我困惑地望着他。
“唉。”那个雷什么叹了口气,“医生说梦是现实的反映。当人急于逃避现实带来的伤害,就会躲进一个保护壳里。”
他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要找明光,“明光怎么不来?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爸爸看了看我,“未央,拜托你了。”
“放心。”雷什么的站起来,“我会查清你要的资料的。”说着往门外走。
“雷大哥,你叫明光来看我好不好?”我冲他喊。
他们两个都回头看着我,样子很古怪,然后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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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坐着,一直等,一直等,等爸爸,等明光。
有一个男人来了,他高高瘦瘦的,胡碴青青的,长得很好看,但我不认识他。
“你是谁?”我听见自己问他。
他好像愣了一下,说:“我……是爸爸呀。”
“不对,你不是爸爸,爸爸掉进海里淹死了。”
“我……”他的表情好古怪,像木头一样。
“你也不是明光,明光娶了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要我了。你不是王老板,他也死了,他们说是我克死了他,不准我住他的房子,说我是扫把星,叫我滚远一点……”我的眼睛模糊了。
“别哭,宝贝,别哭,我在这儿。”
是谁在安慰我?我看不清,不是爸爸,不是明光,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都只要钱。爸爸到海里去找金鱼了,因为金鱼会给他变很多很钱;明光去娶有钱的女人了。他们不要我了,因为我没有钱……
“你是谁?”
“我是……”
“不管你是谁,给我钱好吗?”
“好,我给你钱。”
“好多好多钱哦!”
“好多好多钱。”
他身后面有两个人在看我,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很年轻,他们是谁?是明光和那个有钱人的女儿吗?我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了。他们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又是来骂我的吗?我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哼,我就知道她只会要钱。”那个女人说。
我好害怕,我把脸埋在那个陌生人温热的胸膛里。她又会骂我痴心妄想,勾引她的男人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勾引明光……
“尉芳,不许胡说!”那个陌生人说。
“大哥,你干吗护着她?也许她只是在假装。”那个女人说。
陌生人说话,我偷偷抬眼看他,他低头对我笑一笑。
“大哥,难道你真的……”那个女人说,“你疯了!这是,我决不答应!”她干吗恶狠狠地瞪我啊?明光已经要娶她了,不要我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呢?我害怕地又缩缩身子。
“尉芳,你吓着她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以后再和你们解释。”
“大哥……”女人还在叫。
“走吧,尉芳。”和她同来的男人拉着她,“这是大哥的私事,让他自己考虑吧。”他们走了。
“他们是谁?”我抬起头问。
“我妹妹和她的未婚夫。”
“可是……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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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整天睡觉,床是白的,被单是白的,墙也是白的,除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天天陪着我,还有一些穿白衣服的人来了又走了。
好奇怪,我的家不是这样的,这也不是我和明光租的铁皮屋。我掀开被单坐起来,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个白色的地方,那个男人都不让我下床,趁着他不在,我要逃走,逃到他们抓不到的地方。
走廊里也有好多穿白衣服的人走来走去,他们看见了我,但谁都不理我,我走出了大门,阳光好刺眼。
有花、有树、还有可以坐的椅子,有些穿白衣服的人在走,还有人坐在有轮子的椅子上,让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推着走。
我看见他了!我看见那个总是陪着我的男人,我高兴地笑了,向他跑过去。可是……要是他看见我偷偷出来,没有乖乖听话待在床上,会不会很生气?我放慢了脚步,犹豫起来。
他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好像是……姓雷的,雷大哥,我想起来了。可是我总是记不住他叫什么。
“……十七岁时被她父亲以一百万的代价,嫁给了村里姓王的土财主。这个人又老又丑,还是个虐待狂。据邻居说常听到她的惨叫……”雷大哥在说话。
那个人好像很生气,眼睛里都在冒火光。
“……大约一年左右,她逃走了,逃到北部,到处打零工为生。这期间她结交了一个男朋友,叫刘明光。他们租了一间楼顶的违章建筑,住在一起,一起打工的人都说他们很要好,她很乐天,很可爱……”
“后来呢?他们怎么分手了?”
“据说刘明光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甩了她。她那时一无所有,就离开北部回乡下了。这期间她的父亲遇海难死了。她只好回到夫家,姓王的土财主也已经死了,亲戚已经瓜分了所有的财产,见到她,就指责是她克死了丈夫,把她赶了出去。这就是她的第一次婚姻。”
“该死!”那个人低声咒骂。他在骂谁?
“她以打工为生,换了很多工作。后来在南部一家电子工厂当女工时,老板很喜欢她并娶了她,这就是她的第二个丈夫,姓费。费先生对她不错,可是她总是郁郁寡欢。据当时费家的佣人说,她很少笑,而且总是闹着让费先生给她钱。但她自己却又很少花钱,给人的印象很古怪……”
费……费……头好痛,是谁,是谁在叫我想起他?我捧着头,好痛!好痛!我不要想了……
“你怎么在这里?”有一个女人拉住我问。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穿着白衣服,头上戴着白帽子,两边还向上翘着,很好看。我也有一顶白帽子,是孝文给买的。对了,孝文……
“你快回病房吧。”她扶着我走。
“是孝文叫你来的吗?”孝文让佣人叫我回房,他总是要我陪他看电视。
“什么孝文?快回去吧,一会儿医生查房发现你不在了,我会受罚的。”
“医生……”是他,是那个坏人!“不!我不去!放开我——”
“别发神经了,快走!”她用力拖我。
“不!我不去!坏人,放开我!孝文,救我——”我大声尖叫,我不要见那个坏人,我好害怕,害怕他眼镜后面的光……
“怎么回事?”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男人跑过来。
“是孝文,孝文来救我了。”我用力甩开坏人的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颈项,全身颤抖看。
“笪先生,是她自己跑出来的,我想带她回去,她就拼命尖叫。”那个女人说。
“算了,我会带她回去的。不过以后要小心点,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疏忽,就请院长向我解释。”
“对不起,笪先生……”
他们在说什么?我在孝文耳边小声说:“孝文,你快叫坏人走开,我怕……”
“别怕,我在这儿。”他拍拍我的背,“你走吧。”
那个女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呼,幸亏有孝文在,那个坏人没法做坏事了。“孝文,你真好,只有你对我好。”
“孝文?”他干吗叫自己的名字?还看着另一个男人,脸上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