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个话题,每个人立刻正襟危坐,也顾不上声讨我了。反正就算笪颂贤是被人害死的,他们对为他报仇也没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遗嘱。
我坐到沙发上,手放在膝上,紧紧捏着手袋。旁边的位子下陷,一个高大的身躯落座在我身旁,散发出的热力不容我忽视。我用小指压住手腕,想制止越越跳快的脉搏。奇怪,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从他身上,我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味。我偏过头,正好迎上他炯炯的目光,对着我疑惑的眼神,他微微勾一下嘴角,唇边露出一道笑纹。我回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更紧张了。
黄中齐郑重地从保险柜里拿出文件,开始宣读:“本人,笪颂贤,将名下财产做如下分配:祖宅、阳山笪宅留给吾子笪尉恒,吾妻杨仕儒未改嫁时有居住权……银行保险箱内珠宝,留给吾女笪尉芳……留给吾妻杨仕儒劳斯莱斯一辆,银行现金两千万……”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我得到了现金两千万、一辆劳斯莱斯,还有些不值什么钱的所谓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可最重要的还没有说到,达贤企业呢?为什么还没有提到?我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本人名下之达贤集团百分之五十五股份,百分之四十留给吾子笪尉恒,百分之十五留给吾女笪尉芳……”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黄中齐还说了些什么。我看见亲戚们乱成一团,我看见笪尉恒站起来与黄中齐握手,看见黄中齐讨好的笑脸;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笪尉恒……笪尉芳……我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我是他的妻子,天天陪在他身边伺候他的妻子!
真讽刺,那个口口声声爱我胜过一切,愿意为我掏心挖肺的死老头子,最后却摆了我一道,除了一点吃不饱也饿不死的钱之外,把一切都留给了与他多年不来往的儿女。血缘的力量真伟大啊。
第二章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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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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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离开律师楼,怎么回到家,怎么上了床,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清醒时,已经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了。
KING—SIZE的豪华水床上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旁边再也没有如雷的鼾声,我可以尽情地在床上翻滚,不会不小心碰到油腻腻的肥肉,可以安心地一觉到天亮,不必半夜应付他的求欢……可是,现在我反而睡不着了。
一千多个日夜,我处心积虑得到的就是这些?两千万和一个安身之地,连我买的珠宝,除了手边的几件,都被他留给了笪尉芳!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个小盎婆了,可是区区两千万,和我的付出相比算得了什么?和笪颂贤几十亿的身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以为我征服了那个色老头,没想到他远比我以为的精明。哈哈,了不起,难怪能排名全省前十大富豪,确实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愚蠢。
可是我不甘心,我费尽了心机,却只得到这一点,我决不甘心!
☆☆☆☆☆
失眠是美容的大敌,这话一点不假。一大早,镜子就忠实地照出一只大熊猫,那是一夜无眠的我,遮瑕膏快用了半瓶,还是遮不住疲惫的色彩。算了,我沮丧地把瓶瓶罐罐丢在梳妆台上,就这样吧,希望他不会注意才好。努一努嘴,看着镜中身着黑色低胸紧身洋装的魔鬼身材,扭着腰对着镜子做了个玛丽莲·梦露式的动作。有人说衣服是女人的伪装,也是女人的武装,我已经准备好上战场了,魔镜,祝我成功吧!
笪尉恒竟然早已坐在餐桌边,衣冠整齐,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我故意放重脚步走下楼,他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我与昨天有什么不同,又把头埋在报纸里了。
我拉开椅子,移动盘子,拿起刀叉,声音大得能把死人从坟墓里吵醒,可是他居然像没听到一样,仍旧把脸藏在报纸后面。报纸有那么好看吗?报上有养眼的性感女郎吗?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的注意力从报纸上拉过来。
“嗯——早,尉恒。”
“早。”报纸后传来随性的回答。
“你总是起这么早吗?刚回来,时差还没调整过来,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我没话找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名言。
“可是早起的虫子会被鸟儿吃掉。”我咄咄逼人。
他终于移开了遮住整张脸的报纸,折好放在一边,放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下意识地挺挺傲人的丰胸,而他挑了挑左眉,眼光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嘲笑,那种可恶的眼神,真的差点儿让我挂不住优雅完美的笑容,他却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那么,亲爱的女士,你认为我是鸟儿,还是虫?”
他是想说我和他究竟谁是吃虫的鸟,谁是被吃的虫?我当然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个!但我不会过早暴露自己的企图让他提高警惕。我抬起手,把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这样好让我若隐若现的胸部看起来更加丰满,“嗯——我认为你是个……鸟。”
他突然暴发出一阵大笑,从整个胸膛传出的浑厚音响似乎连头上的水晶枝形吊灯也震动了。
我也笑了,为自己占了上风而得意。
“女士,你是指我在你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微微偏着头,食指风情万种地绕着腮边的一缕发丝,妩媚地一笑,“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意思就是,你也可以把它作为的暗示来接受。
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目光在我的胸部停留了五秒钟。我屏息观察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闪了一下,但旋即又重归平静,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西装笔挺的样子。
“公司。”他拿起一旁的公事包。
动作还真快,昨天刚宣布了遗嘱,今天就急着接掌公司了。我顾不上还剩了一大半的早餐,急忙推开椅子,“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公司呀,不介意我搭个便车吧?”我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这一身性感惹火的装束可不适合出现在办公场合。
“你不必去。”他的声音坚决而充满权威,我惊讶地回头。“让未亡人强忍悲伤为商业上的琐事奔忙,我可做不出来。亲爱的继母,这些俗事就交给我吧,您还是待在家里颐养天年吧。”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我的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从我进公司,当上笪颂贤的贴身秘书,就一直参与公司的经营。我并不只是摆着好看的花瓶,我也付出了很多。尤其是笪颂贤病重期间,公司都是由我坐镇,这个太子爷凭什么一回来就把我排挤到一边,夺走我手中的一切?
“多谢赞美。”他像个西洋绅士一样夸张地一鞠躬,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