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您十分满意我当您的女婿,更甚于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堂弟喽?”
听完他的话之后,贾永群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哈哈哈……没错!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除此之外,你知道我为什么比较满意你吗?”
“为什么?”
“因为啊……之前那个贾亦锋太不会做人啦!上我家都几十次了,才送过一次酒给我,而且还是一般的高粱酒而已!哪像你?第一次来就送酒,送的还是珍贵的金门高粱。你说,我会比较呷意谁当我女婿啊?”语毕,他又朗声大笑起来。
贾永群也陪着他笑了笑,不一会,他又敛起了神色,凝重叹道:“可惜,有选择权的人不是您,是小湄。”
“那又有什么不同!她是我的女儿,我们父女一条心,想的都是一样的……”
“是吗?”他垂下了头,心里毫无把握。
“哎哟,安啦!安啦!”殷父起身上前,一把拉起了他。“我的女儿,我会不了解吗?告诉你呀!你那个姐姐……喔,是你那个堂妹,她来找过她谈话之后,她就再没开口要我向你提离婚的事了。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她已经在试着原谅你啦!”
“真的吗?!”他有丝惊喜,不太敢相信。“那她为什么还是不愿见我?”
“这……她内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感情的事,你就别太心急了,走走走!”殷父硬是拖着他往外走。“陪我到前头那小吃店喝两杯去,我好久没沾酒味啦!”
两人离开殷家大门之后,殷湄才打开房门走出来。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她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
一大早,殷父在客厅里看报纸,却见女儿穿戴整齐,背着皮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他喜出望外的站起来。“女儿,要出去啊?”
在家里关了两个多礼拜的女儿,终于肯走出家门了,殷父自是十分高兴。
“嗯,可能下午才回来。”
“昨天……我和亦锋在客厅里讲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殷父站在她后面。
殷湄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是故意把他留下来的?”
“是啊!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偷听。怎样?是不是回心转意了?愿意回贾家去了?”
“爸!”殷湄穿好鞋站起身,回头说道:“对方爱不爱我,您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您就不替我想想,问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他?”
“难道你不是吗?”
殷湄沉吟了一会,才回答:“我是认错人了。”
“那又怎么样?这七个月来,你对他没有丝毫怀疑,难道不就是因为他有更正吸引你的地方?”
殷湄不语,因为她无法否认。
“如果不爱他,昨晚你也不会偷听我们讲话了。”
殷湄转身打开了门,不愿再和殷父继续这个话题了。
“女儿啊,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亦锋。”
咦?看亦锋?
好现象!看来,他们有复合的可能了。
殷父乐不可支的大笑着。
第十章
殷湄又再度来到墓园看贾亦锋。
这回,她事先准备了一束淡雅的百合花——因为这是他生前唯一不讨厌的花。
她呆呆的站在墓碑前看着他,觉得像是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蓦地,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站在这里的一天。”
殷湄回过头,看着来人——常裕昕。
她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一个多礼拜前,我才被通知这出戏不用演了。”
“原来你也帮着他们隐瞒我……”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你是亦锋最好的朋友啊!”
“就因为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我才不忍心拒绝他,看着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遗憾?!让我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就不会遗憾了吗?”殷湄一脸哀怨,她始终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常裕昕看了她一眼,随即上前两步,自顾自的说起来。
“去年农历年的时候,他打了一通电话告诉我他的病情。当时,我根本不敢相信,以为他是在开我玩笑。后来,他提到你,要我绝不能告诉你……说着说着,他还哭了起来。一听到他哭了,我就知道他绝不是骗我的;因为他这个人是从不曾在人前落泪的。之后,我就赶到了美国去医院看他。”
“原来,你还到美国去看他?”
“是的,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也见到了他的堂哥贾永群,也就是你现在的丈夫——贾亦锋。”
“于是,你就参与了他们的计划?”
常裕昕点点头。
“他们两个主角老早在着手进行计划了,我这个配角除了不能喊卡以外,也只能帮忙配合,不然还能怎么做?”
“你可以劝他啊!”
“我试过,可是根本劝不动。亦锋很坚决,就好像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总之,他是非做不可。他那样的坚决和专注,还是我认识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令我觉得感动。”他看着她,顿一顿后又说:“你知道吗?那个星期里,他每天和他堂哥说着你的事,你们的事,一遍又一遍的,不畏病痛的每天躺在床上说着、教着……不断的提醒他,他有什么样的小动作、习惯,你的兴趣、个性,还有你们之间曾说过的话,曾有的默契、协定,连我这个局外人在一旁看了,都替他觉得累了……所以说,小湄,我根本劝不动也不想劝了,只有遵照他对我的临别遗言,瞒着你从旁协助他的替身。”
“你这个配角倒挺称职的!完全没露出任何马脚,我真佩服你!可以掩饰得这么好。”
“其实,不只我,尤其是——你现在的丈夫,他为了这件事所付出的努力及辛苦,更甚于亦锋。”
“是吗?”
“你想想看,他十二岁就移民到美国,离开台湾十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哪里还会记得台北的街道?还有他的国语,本来还带了些许的美国腔。他每天不断的看地图、念报纸,还录下亦锋讲话的音调,反复练习,为的就是不让你看出破绽。甚至,他原来是个左撇子,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努力训练自己的右手,这种种的努力,我想你知道了之后,不会不打从心里折服、感动吧?”
殷湄深深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也是站在他那边的,你也希望我回贾家去,是不是?”
“小湄,我们每个人都爱你,都不希望看到你痛苦,只想你快乐。一开始,当我勉强答应亦锋之后,我还乐观的想,也许这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因为在若干年后,倘若你们分手了,到时就算你知道了亦锋的死讯,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你们两人感情之深浓,要谈分手根本是不可能的。小湄,我认为你没有被不公平的对待,因为你只有获得,你并没有失去啊!”
“我不懂,我获得了什么?可我失去的……”她摊摊手,看了一眼墓碑。“你们都看到了啊!”
“不,你没有失去!你不像我失去一个亲如兄弟的好友,不像贾爸爸、贾妈妈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因为我们都经历了他死亡那一刻痛不欲生的伤痛。当你发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你已经将对他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你同样深爱的男人身上;所以,其实你比我们都幸运。”
为什么?他和贾子璇都是相同的论调?殷湄茫然了。她真的不算失去吗?得失之间,该如何衡量才是对的?
“还记得他回来那天,我替他接风吗?”常裕昕见她不说话,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