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个人?”
“是的,教主!此画乃少林寺明空大师临终前所绘。”明空大师已经是第十一位遇害的武学高手。
十三再一次细审着画像,然后合上眼,陷入沉思。
有顷,十三心头忽地一惊,猛然睁开双眸,正对上画像!
“是于昊!”尽避面部线条阴鸷许多,她仍看得出昔日年少的残影。
“于昊是何人?”赵义云问道。
“他是我的二师兄!”
“怎么会……”
“事实上,早在十年前他就己经叛教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于昊不但盗走部分百花散的解药,就连无量心诀也一并消失。
所幸师父早已传下百花散解毒之法,因此在她掌教的第三年开始,废除了以毒制人之法,让各分堂香主服下永久的解药。
由这一天起,十三的威德远播,追随之众与日俱增。
“教主打算如何处置此人?”遇害的十一名武学高手中,有五名是明教中人,兹事体大,不可不慎。
“传令下去,让分堂的香主们严加戒备,并且扩大各地的搜寻,一有消息,立即上禀!”
“是,教主!”赵义云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教主,您那位二师兄武功很高吗?”福真问。
“妳先说说看张胜武艺如何?”
“呃……坛主他武艺尚不如左右护法。”福真据实以道。
十三笑了笑。“当年,我二师兄的武艺与张胜不分轩轾。”
“这么说来,此人不足为惧啰!,”
十三却摇摇头。“遇害的十一名高手武艺不弱,咱们万万不可小觑了敌人。”?
“是,您说的有理!”福真吐了吐舌,似又想起一事,开口道“那他会不会来找教主您呢?”
“妳知道吗?当年我入明教之后,十二名师兄中,唯有于昊不曾轻辱于我!”
“奇怪!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变成杀人狂魔?”
十三眸光闪了闪。“我并没有说他是好人!”
“教主……”
“我只是说,这个人未曾与我正面冲突,却也从未出手相助!”非关善恶!敌友不明的人,住往更贝危险。
“那么,若然有一日,此人出现在您面前时,您会怎么做呢?”
十三笑了。“福真,妳跟着我也有十多年了,怎么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呢?”黑眸熠熠如星,迸射出微微的寒意。
褐真瞠大了眼,霎时了悟,斩草除根是吧?
“不错,正如妳所想!”清美动人的脸上,笑意更甚。
主子一向是不笑的,每当她露出笑意的时候,就表示定了杀意!前年张胜出言忤逆,隔日便被放至日月神宫之外,长达一年才允他回到神宫。
所有的人都怕她,福真却不,她知道成就大业,立威是必须的手段。然而,十年来,主子眸底那与日俱增的阴沉,总让福真担心!什么时候,主子才能如寻常女子般,轻歌曼舞,找个如意即君快活过一生呢?像是洞悉了她心头所思,十三轻轻开口:“毋需为我过分忧虑!凡是阻挡我去路之人,我必一一铲除!”
然后呢?主子真要这么过一辈子吗?福真心底轻轻叹息:春末,黄河水患,路有饿脬,哀鸿遍野。明教发动数以万计的人力,加入救助病苦受饥之难民。十三身为明教之主,自然身先士卒,不求报酬为百姓们看诊并赐药。
“下一位请进来!”福真喊道。每当水患一过,接踵而来的必是瘟疫。来到这个村子已有两日,前来求药的百姓,几乎全是得了一种经由肠道而起的热病。
所幸福真幼时得过此疫,因此得免受此病所染。
走进房舍里的是一名少妇,怀中抱着一名约莫两岁的幼儿。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抱过来让我瞧瞧。”
这一瞧之下,十三察觉孩子已近垂死边缘,眼看活不过今日了!
“这孩子怕是无医了!”十三据实以道。
“大夫……”少妇又急又惊,泪水溃堤而下。
“若是早一日送来,或许可保一命!”十三心底轻轻叹息。
“大夫……求求您,我只剩您这个希望了!”
十三沉吟不语。“到十里外的碧湖村吧!我听说那里有位大夫医术超凡入圣,倘若这里没有希望,妳还赶得了路,不如就走一趟吧!”
少妇闻言,连谢字都未说便夺门而去。
“教主……”福真瞧住主子。
“无妨!只要有救,去哪里都是一样。”停了停,她续道:“倘若我有孩子,不要说十里,就是百里、千里也会不辞劳苦而去。”
埃真点点头。“下一位进来吧!”语罢,她来到一旁帮忙煎药。
这一日直到深夜才看完了病人。
“累不累?您早点歇着吧!”福真来到主子身边。
“不累,只要能多救一个人,再累也值得。”十三起身来到屋外,仰首望住天边一轮明月。我这么做,够好吗?是以替代您吗?
蓦地,一阵晕眩感袭来,十三身子微微一晃……
“教主!”福真一惊,忙上前扶住主子。
“不碍事儿的!大概是太累了。”
“您还是早点歇下吧!”
十三轻轻点头,和福真回到了屋里。
棒两日,村民欢喜传来消息,说是那少妇的孩子竟然逐渐康复起来,摆月兑死亡的阴影。十三对于拥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医者起了崇敬之心,这一日天色末亮,她便?独自一人来到了碧湖村。
依着村民们的指点,十三绕过树林,来到位于湖畔的小屋:
猛然入眼后,她如遭雷殛!为什么这屋子的建造方式,和踏月小筑一样?
怀着一颗震颤的心,十三一步一步走到了竹篱之前:
她的心忽然起了长久以来,未曾有过的浮动。
这个时候,天色大亮,朝阳透过树桠间的缝隙照了满屋,整间小屋像是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华。
许是一种特别的召唤,木门竟在这一刻打开了!
十三的心涨得满满地,无声地凝视着那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同时候,男人瞧见了她,顿时怔住了。
四目交接,彷佛无止境般,十三的天地在剎那间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很快的,男人走出屋外,脸上的神情是难测的沉静。
“姑娘有什么事吗?”他问,却未走近她,两人相隔数步之遥。姑娘?为什么他唤她姑娘?她是他的十三吶……难道他忘了吗?
十三话到舌尖,却难以出口。
一样的容颜,一样低醇的嗓音,甚至,连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也未曾改变!
然而,那一句姑娘,却让十三的心隐隐痛了起来!原来,她的心还没有死!
“您……不知道我是谁吗?”终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男人摇摇头,宁淡的眼神澄如明镜。
“那么,可以请我到屋里坐坐吗?”
纵有离情,却无人可诉,这样的凄惶,他知道吗?
男人微一沈吟,面不改色地回道:“妳我素昧平生,又是孤男寡女,只怕……不方便!”
这是拒绝!
十三瞧住了他,目不转睛。“您,真的不识得我吗?”
“咱们该相识吗?”他反问,深邃的黑眸底掠过难读的流光。
十三望着他宁淡而陌生的眼神,心如刀割。他不该忘了她……不该……
十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一路上,萦绕她心头的,全是那一张教她刻骨铭心,思念了整整十年的冷俊容颜。
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流不到楚江东呵……福真绞着冷帕子迅速地搁上主子滚烫的额头。
今早由碧湖村回来之后,主子就发起高烧,再也没睁开过眼。福真吓得连忙熬了一帖袪热病的药汤喂主子喝下,只是仍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