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合上眼,无声地痛哭起来!
在住后日子里,福真清楚的记得,这是她头一回见主子流泪,也是最后一回!
紫玄殿前,百来名分布各地的香主们正聚集一堂。
对明笑生的死众人皆感到惊愕,然而,由一名年岁最幼的女弟子来接任教主之位,更让众人不解而难以心服。
历代教主中,从未有女子接任的前例,因此一些野心勃勃者,准备以此来推翻教主生前的遗诏。
“搞什么鬼?这么久还不来,莫非她敢小觑这教主之位?”张胜忿忿不平地开口。多年以来,他总以为自己最有可能接任教主之位,岂料师父属意十三,自然令他满腔怨愤。
“倘若她今日未到,咱们就另外推派教主人选,不知各位香主意下如何?”开口的是湖州分堂的白剑英。
很快的,开始有人附和。
“难不成你们敢违抗教主遗诏?”文虎站在殿前的高台上,凛凛目光逼视着每一个人。身为明教的左护法,他有责任排除万难,维护教主地位与执行赏罚之职。
当教主不在的时候,左右护法有权打理教众一切事务,权力仅次于教主。
白剑英等人沉吟半晌,回道:“明教不适合由女人来掌理!”
“请说明女子不适任的原因?”毕玄反问一句。
“那还用问吗?”白剑英露出自得的冷笑。“自古以来,又有哪一个女人的武艺胜得全天下的男子呢?”
“难道白香主忘了四年前那一场比试?她的武艺早已远远胜过每一位师兄。”
“哼!凭一个女人,能不能胜得了咱们,还是未知之数呢!倘若她能胜老夫,老夫从此甘拜下风,替她提鞋也成!”扬州分堂的马大介豪迈地表示,神情十分地不以为然。
“马香主,捉鞋不敢当,十三只求香主出手留情!”话声空起,十三以独树一帜的轻功越过教众,翩然来到紫玄殿外的高台上。
这一手乃是无量心诀最上乘的心法,只要是练家子都可以一眼明白施展者功夫之高低。
镑分堂的香主自然各个为武学高手,对十三小露一手,都不由得在心里叫了声好!
马大介为明教中地位较高之香主,自然一跃而起,登上高台。
“既然妳这么说了,老夫就来领教领教!”
“请!”话声甫落,一老一少各自出招。
文虎与毕玄见十三回到日月神宫,心下自然欢欣乏极,却也感伤甚深。
因为两人明白,纵使十三今日得以接任教主之位,未来之路也绝不会平静。
很快的,十三占了上风。然而,她却以巧妙的一招,令得两人像是平分秋色。
“马香主功夫果然了得!”她平静地表示。
马大介暗叫了一声惭愧,心中对两人悬殊的实力已有深刻的了解。
“明教主果然收了个好徒儿,马大介心甘情愿为明教继续效力!”这娃儿虽胜不骄,又替他保全了老脸,当下收服了他的心。
这一战,马大介已拨开心头乌云,见到了明教的万里青天。
“不知道还有哪一位香主愿意指导十三?”黑瞳凛凛,神态不卑不亢。
此刻的她须忌骄狂,但过分的示弱亦会教人看轻,态度可以软,但手段必须高强,如此才有希望折服众人之心。
直到今日,十三方能体会师父多年来异于常人的教,用心之深切!
“由我白某人来试一试吧!”白剑英跃上高台,他自问武艺不在马大介之下。
然而,在与十三拆了十数招之后,他终于明白马大介的感受,右非亲自与她交手,实难体会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学修为!
虽然像是师父与徒儿过招一般,锋润收发自如,武功实是深不可测!
到此,白剑英总算锐气尽收,再也不敢目中无人,小瞧了十三。
“白香主承让了!”十三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哪里的话!教主您的武艺更教人心折。”这一句教主,已经表明了心迹。
其余人瞧在眼底,也不由得佩服起十三,不敢贸然再行挑衅之举。?
“贺喜教主!”文虎与毕玄同声开口。
其余教众亦拱手称臣,口中大声欢呼。
十三接受了所有人的跪拜,正式行授封大典,成为明教第一位女教主,当她换上代表身分的白袍,坐在大殿之上时,脸上的坚毅与冷凝,己超越了她的年岁。
由那一刻起,十三清楚的明白,延续明教之势,将是她活下去的力量!
这一年她刚满十八,打赢了她人生中第一场征战。
也是这一天开始,十三将绝望与哀伤深深埋在心底!
要走的路还很长,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流泪了。
第七章
曦照下,石径上拉出长长的两条身影,踏着遍地碎瓦石砾,来到了石亭……
“只有这里没被烧坏!”福真轻轻开口,嗓音中有不尽唏嘘之意。
十三瞧着杂草丛生,处处断垣残壁的大宅院,向来严冷的美颜更显寒意。
十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昔日繁华昌盛的故园,转眼成了人去楼空的废墟!
儿时的记忆有那么一刻闪过十三脑海,心头不由得想起一诗:
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饱三餐饭常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
也许,当繁华过尽,才能深深体会知足是如何不易!?
“到底这是什么地方呢?教主。”福真忍不住问道。
十三回首瞧住了福真,脸上透着一丝苦涩的笑。“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埃真不由得怔了怔,跟了主子这些年,从没听她捉过自己的身分。
眼望这残破的大宅院,福真依稀可以推断当年的盛况!
原来教主是富户之后呢。“您的家人都到哪里呢?”
十三摇摇头。“听说到泉州去了。”
“要不要派人详查?”以明教的势力,找人并非难事。
沉默了会儿,十三开口道:“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就让他们当我已死吧!”断线的纸鸢,即使找回来也难再完全。
埃真迎着她严冷自若的淡漠神清,心中真的难过了起来。
真的连一点点欢笑悲伤都必须不形于色吗?
教主曾说,乱世之主必须冷漠无情!
又有谁知在教主冷漠的外表之下,一颗心是怎番的哀恸欲绝,相思无寄处呢?
饼去这十年以来,教主将明教打理得更甚以往,无人不服,无人不惧,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快活!
埃真与教主朝夕相处,即使无言,亦能感受教主日益冷厉的心。
然而,这世上又有谁能救得了教主的心呢?福真担心主子再这么自我折磨,终有一日要疯狂,届时,明教必入魔道之手,天下将揭起一场腥风血雨!
思绪正紊乱,耳边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水堂杳主赵义云拜见教主!”话声甫歇,他人已来到石亭外,躬身作揖,神情既恭敬又兴奋,他已经三年不见教主了!
三年前,他忽得一场敝病,教主得知之后,当即驾临天水堂为他诊脉赐药,才挽回他一条命。此番再见,他心头自然激动异常,如见天颜一般!
“头还常犯疼吗?”十三开口,一贯严冷的面孔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赵义云抬起头。“三年来没再疼过!”
十三点点头。“今日约你到此相见,想必左护法已在信中向你诉明了原因。”
“是,教主请过目!”语罢,赵义云由袖中抽出一张纸卷。
埃真上前取来,在主子面前摊开了纸卷。十三一见,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就是近年来,到处杀害江湖高手的人吗?
纸卷上画着一个男人,正值壮年,额前有一撮白发,面貌斯文,一双黑眸迸出狂傲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