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这次的画真是画得太好了,连我这个模特儿都与有荣焉……”她的喜悦盈于眉稍,脸庞闪耀的光泽让身旁的男人瞧得目不转睛。
“你觉得如何?”她突然偏过头询问。
强迫自己拾回涣散的心神,“嗯……画得很像。”他沉吟了老半天故意吐出一句。
楚楚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很像?这是哪门子的形容词。让她不禁怀疑这个外表器宇轩昂的男子,该不会虚有其表,只是个满肚子草包的美术白痴吧?
“看过莫内的‘荷花’吗?”她踌躇的问。
耙情这小妮子是在试探他呢!他将计就计,摆出一脸无聊的模样。“看过啊,不过是无病申吟、附庸风雅,尤其那些荷花画得和实体一点都不像。”
“哎呀!”她一跺脚,痛惜自己对牛弹琴。
她那毫不掩饰、赤果果的震惊表情教人忍俊不住。
楚楚没注意他那古怪的表情,一心一意想拯救他,企图从他那空洞的脑袋瓜里挤出一丝半点的美学细胞。
“那,毕卡索呢?”
“一团鬼画符,我国小的美劳习作作品都还比他的有看头。”他狂妄得可以。
闻言,她倒抽口凉气,这回是连番跺脚。
“那梵谷呢?别跟我说你对‘星夜’没有任何感觉。”她使出撒手锏,任凭对艺术再鲁钝的家伙,也不会对梵谷免疫吧。
他果真点点头。才刚要松口气,可他下一席话又教她气得想提刀杀人。
“我当然有感觉,这是那家伙忧郁症发作产生妄想症候下的产物,依我看,他需要立刻被送进精神科按时服用百忧解。”
哇咧!这回楚楚根本是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大眼瞪著他的表情,仿佛看见了降临地球的异次元外星人。
“你……你……你……”食指对著他,连连三个你,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一句结论,“孺子不可教也……”她忍不住哀额,喃喃自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回是彻底的放弃,显然梵谷已经是她的极限,而他却连这道“最低门槛”都跨不过!,
百忧解?妄想之下的产物?能想出这番荒谬滑稽的见解,真亏得他!
换个角度来看,这家伙艺术白痴的本性愈发激得她心痒,想好好教训……呃,是好好教育这位仁兄,替他那只有金钱和数字的脑袋里灌输一些艺术欣赏细胞。
“你那是在磨牙吗?”他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心底死命忍住笑。
“没有啊。”楚楚这才试图松开咬紧的牙根,从齿缝里迸出一句,皮笑肉不笑的。
八成日子太好过,她才想跟自己过不去,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了。”
“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她话里真正的含意,只觉得这有趣的小女孩愈来愈吸引人了。
“我决定免费当你的美术老师,替你好好上几堂课。”也不管这个学生答不答应,她自顾自的计画起来。
“你,要收我为徒?”
他的声音怪怪的,像是是压抑不住的闷笑,她决定是自己的幻想。
“不必太感激我,我只是不能忍受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男人在世界上晃疡。”
男人并没有太过深思熟虑,只几秒钟就点头同意。“好吧。”
他们两个对视,各怀心思的笑了开来。
“既然要成为师徒,我总该有权利知道老师的名宇吧?”
“我姓任,叫我楚楚就行。”她大方的伸出手。“反之亦然,你的名字?”
男子缓缓的伸出手,将那纤细的柔英以手整个包覆住,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情愫随著交握的手泛入她的心湖,激起一阵阵涟漪。
棒著交握的手,她仰头望进那双沁魂慑魄的深眸,看见映在那双澄然眼瞳里,自己的倒影。
男人的大手握得更紧了,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脸上惊诧的表情仿佛说明他也感受到彼此间那股异样的电流。
她略略施力想抽回手,可他不让,反倒握得更紧了。
心底小小的、一朵朵的涟漪渐渐凝聚成为一波波掀天的汹涌浪涛。她难为情地挣扎,这回,他没再为难她,缓缓地松开了覆握的手。
楚楚不自觉抚住自己急遽起伏的胸口,一颗心怦然悸动得令她不知所措。
要命!一抹酡红爬上她的脸颊。什么小鹿乱撞?根本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情况,照她目前的心跳程度,简直可媲美大象游行、恐龙赛跑了。
“东方骥。”宛如琥珀般晶莹厚醇的嗓音轻轻地吐出。
他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楚楚捕捉到了,却不是很明白。
“东方先生,抱歉,我来晚了。”一个衣著整齐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俩身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魔力。
“不要紧,我也刚到。”东方骥对这位画廊经纪人有礼的颌首。
“我要约的那位任小姐应该也快来了,就请您稍待一下……咦?楚楚?”这位兀自滔滔不绝的男子这才注意到楚楚。
“沈叔叔。”这位被称为沈叔叔的男子正是台北艺文界有名的经纪人,对于艺术画作向来有独到的眼光,是将许多本土画家推向国际舞台的幕后黑手。
一个多月前在许多艺术大奖的作品中独独青睐米西亚和任楚楚的作品,一心一意要提携两位新人,希望能签下她们两人的经纪权。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原来你们早已认识啦?”
这回他穿针引线、推波助澜邀约两人的会面,其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借东方骥的力量,让这位画坛新星攀上高峰。毕竟东方骥所主导的东方艺廊也是艺文界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若是能将楚楚的作品引介挂在东方艺廊,就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楚楚不解的望著两个男人。
“早知道东方先生认识楚楚,我就不必多此一举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圈。”
“沈叔叔,他是?”楚楚孩子气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
这下换他露出狐疑的眼神。“难道你不认识?他就是东方艺廊的主持人,东方集团的少主,东方骥呀。”
“啊?”一听见这男人是今天要见面的,所谓的重量级人物,再想到刚刚出言不逊的情景,她的脸像吞了一条苦瓜滑稽得根。
而东方骥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了起来,她的脸皱得更紧了。
很久很久以后,楚楚才恍然明白男人洋溢的艺术才华和他的美学修养,同时也明白了当时那嘴角笑容里的深意。
只是此刻,年轻、纯真的她却不知道,这个名字将为她的生命掀起翻天覆地的剧变,幡然改写了她未来的命运。
※※※
真是灾星当空、诸事不顺的一天。
回到了她窝居的大厦,楚楚把自己重重的摔进懒骨头里,一阵长长的叹息。
她把脸埋入软垫中,却抑止不住脑海中那个带著狡黠笑意的东方骥。
她一阵申吟,翻了个身,回想今天和那位仁兄唇枪舌剑的过程,就止不住脸上的臊意。唉,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她一阵甩头,下章识要把这个男人的影像抛出脑海。
振作起来!她激励自己不能再想了,决定去洗个澡,去去楣气。
泡了一个长长的、优闲的澡后,她裹著粉色的大浴巾,绾著半湿的发,拎著手洗干净的贴身衣裤走向阳台。
因为这栋大厦是视野可见内唯一的高楼,而楚楚所在位置又是其中的顶楼,所以她没有一丝春光外泄给人窥探的忧虑。
她一手抓著浴巾,略踮起脚尖企图用仅剩的右手去勾晾起衣物,动作未免有些左支右绌。
币上红色的小可爱后,正想接著晾上同色系的小丝裤时,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往栏杆处一扑,手一软,红色的小布料就随著一阵风,飘飘坠落到栖下的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