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申请了学校,看什么时候要过去就过去吧!”
“秦伯伯!”靳可湲从刚才一听见秦练堂要出国,心里激动又紧张,眼见秦伯伯竟然没反对,这下更让她惊慌了。“练堂哥一个人过去念书,太寂寞了!又不安全!”
“出国念书不是坏事,训练独立性也好,如果你们谁想去,也可以去。”秦天鸿这句话,是刻意说给低头不语的桑芙然听的。
但,桑芙然只是静静低头喝汤,依旧不发一语。
“那我也要去!”靳可湲倒是抢著回答。“我可以过去陪练堂哥!”
“可湲!”靳闵不悦地警告自己的女儿。
明眼人可不只秦天鸿一人啊!他岂会看不出,从芙然踏进山庄的那天开始,他女儿就完全没希望了。
“爸!”靳可湲撒娇地斜睨父亲一眼。
“闵弟,没关系……”秦天鸿笑了笑。
“想去就一起去吧。”秦练堂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父亲,长睫下的黑眸瞥过从头到尾低头不作声的身影,闪过一丝冷凛的绝望。“我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静静地离开了。
※※※
两个月后
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好像昨日才听见他宣布出国的消息,那痛苦震惊的情绪仍旧清晰分明,刻在心上。
明明知道是自己亲手将他赶走,而不是他遗弃她的,但那肝肠寸断的痛苦却丝毫不减,究竟她是做对了,还是做错?
她知道自己愚蠢的坚持太自私,她也恨、也后悔,但死亡的阴影和被离弃的伤痛,像鬼魂般纠缠著她,从未松懈,她想逃,却逃不开啊!
她也想,也想好好的爱。
躲在黑暗的衣橱里,狭小的空间带给她安全感,却无法抚平她的悲伤,她停不住泪水,只能任它恣意氾滥。
泪眼朦胧间,衣橱的门倏然被打开,一股淡淡的酒气冲入鼻腔,她抬起头,那抹熟悉而令她心痛的身影占据了视线,过分明亮伤痛的黑眸,此刻怒视著她。
“出来!”秦练堂哑声的嘶吼,平日冷静的面具褪去,只剩阴郁痛苦。
桑芙然努力拭去泪,想看清他脆弱又愤怒的表情,却被他狠狠的一把拉出了衣橱,跌跌撞撞地被抛向床上。
还来不及回神,他修长有力的身躯已经霸道的覆了上来,扣住她挣扎的双手,带著酒气的嘴重重吻住她,火热坚硬的身子不住的摩擦她的柔软。
浓重残暴的长吻,直到她快窒息才猛然放开。
秦练堂眯著黑眸,定定看著她,炯亮的眼神比平日深幽。
“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今天,我来要第二件事。”他的声音深沉得令人心惊。
桑芙然仍喘息不稳,心跳惊惧不定,看著被所朦胧的黑眸,隐隐知悉了他的要求。
“把你给我。”他的答案证实了她的猜测,浓浊的气息拂过她的颈项,不容她答覆,冷硬的嘴沿著柔美的线条,饥渴啄吻著,倨傲宣布──
“我、要、你。”
※※※
晨曦的光亮透过窗,歪斜映入清爽整洁的卧室里。
空气里,飘散著浓烈的气息,床褥上,沉睡的女孩脸上疲倦而带著淡淡泪痕,乌黑长发散在枕上,紧裹著棉被,、雪白的颈肩布满斑斑红痕,颈窝处,还有一圈怵目惊心的血红牙印。
床边,有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是昨晚以绝望之姿炽烈焚烧的少年。
此刻,他衣著整齐,该是离去的时候,却依依不舍,靠在床畔,充满傲气的黑眸看著床上的人儿,流露出混杂难解的情绪。
伸手抚过累坏了的睡容,停留在纤细的颈上,收拢手心,仿佛就可以轻易扼死让他痛苦的人,但他的手劲却连一丁点力量也舍不得用。
爱她却得不到她;恨她却忘不了她;想一走了之,却做不到潇洒绝情。
昨夜一次次剧烈的需索,在她细女敕的肌肤上留下青红的痕迹,过些日子就会消失。
可是他呢?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让她从自己的心上消失?
癌,粗鲁地吻住她红肿嫣然的唇办,啃噬吸吮,霸气的力道弄醒了疲累而半昏迷的她。
“再见。”他说。
再见?痛楚袭过紧揪的心,床上的少女猛然惊醒,房里却已然空荡,只除了桌上的一封信。
来不及拆阅,她忍受著身下的疼痛,惊慌地套上衣物,在“冬居”的房间来回穿梭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抹倨傲挺拔的身影。
他走了。
颓然落坐在门廊地板上,她怔怔看著熟悉的景物,却只感受到随即将她汹涌淹没的寂寞和哀伤。
想起那封信,她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迫切而颤抖的拆阅,素白的信纸,只落得几个字:
桑芙然:第三件事情,除了我,不要再让任何男人碰你。
秦练堂
第八章
六年后
午后,外头阳光正炽,幸福咖啡馆里,播放著抒情温暖的英文老歌,用餐时间过后,客人少了些,一只巨大、长相凶恶的哈士奇犬,无聊的在店里绕来绕去,几个女性常客偶尔逗弄著它。
而恶犬的主人,是个清秀的女子,此刻正在柜台后头煮咖啡,优雅自然的举止和温柔的气韵,引来几名男客的频频注目。
对于爱慕的眼神,她丝毫不觉,兀自动作著,思绪却缭缭绕绕转到了别处。
“他回来了。”桑芙然的脑海里,不停回想起昨日靳大哥告诉她的消息。“这星期,秦伯伯会在山庄里替他举行小宴会,顺便把他正式介绍给商界的人。”
远到香港出差的靳以臣当天无法到场,却不忘致电提醒她。
这几年来,秦天鸿的公司在靳以臣的帮忙下稳定成长,渐渐摆月兑了黑道出身的形象。据说,秦练堂也拜网路科技发达之赐,虽然人在美国,但早已开始参与公司事务,这趟回来,秦天鸿将会将公司大权转交给靳以臣跟秦练堂处理。
“六年了,你也该去看看他了吧。”
靳大哥在电话里这么说时,她忽然有些心惊。原来,已经六年过去了。
这六年里,她在心里静静守著答应他的第三个承诺,守著守著,时间增加,思念却不曾磨损,她才逐渐发现这承诺对她来说有多简单,只因除了他,她心里根本无法容下其他男人。
“芙然。”一个和蔼的嗓音唤回了她出神的思绪。
“老师。”桑芙然回头恭敬的打招呼。
被唤做老师的王槿秀,四十来岁,圆润的脸庞看起来慈祥可亲,曾是桑芙然大学时候的老师,也是幸福咖啡馆的投资人之一。
“在想他的事情?”王槿秀走入柜台,顺手替她洗起杯子,问著。
她在大学讲授生死学的课程时,桑芙然是她学生,这学生温淡的性子相当让她喜欢,后来知悉了她的过往和心结之后,心里十分疼惜她,师生缘分也就维系了下来,桑芙然毕业之后,她俩还同开了间咖啡馆。
“我听阿恪说了,他也拿到帖子。”见她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王槿秀继续说著:“星期六的宴会,让他陪你去吧。”
殷恪是她的不肖儿子,行事总是疯疯癫癫,却是国际级的名时装设计师,自创的Enko品牌,她看不出有什么好,不过大家都当成宝,赚了不少钱倒也是真的。
只不过那小子一直不肯安定下来,原本她还想将桑芙然骗来当媳妇,可惜她心中早已有了别人……
“可是……”桑芙然仍有些迟疑。
“难道跟了老师这么久,你还想不开吗?”王槿秀怜爱地握著她的手。
“不是的……”桑芙然连忙解释。
这几年,老师为了替她解开心结,偕她在医院做义工,看遍生老病死。从那里她看见了众生相,悲伤的、痛苦的、绝望的、希望的、快乐的、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