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布满紧张的气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从老人们的表情看来,显然他们刚刚听到某个惊人的消息。茱丽认为自己不该现在闯进去,应该等大家心情平静之后再来。她倒退一步,准备转身离开。
亚力和高威挡住她的出路。看见他们,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两个战士进来时没有发生一丝响声。茱丽正想闪过他们,勃迪又昂首阔步的推门进来,派特就跟在后面。他拉住门,免得它们砰然合上,同时示意神父进来。赖神父的表情也不甚高兴,他勉强对茱丽微笑一下,匆忙走下台阶到大厅。
他望着神父走向依恩。是的,这里的确发生了可怕的事,否则不会把神父召来。她无声地为需要神父的人祈祷一番,再次转身离去。
战士们在她身后排成一排,亚力、高威、勃迪和派特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她绕到最靠近门的派特旁边。“有人死了吗?她低声问道。
勃迪认为她的问题非常有趣,其它人则继续板着脸孔,不肯让她离开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她正要叫这些无礼的男人滚向一边,门又开了,这次是韦恩走进来。
贝娜的丈夫宛如随时要作战一样,只勉强保持礼貌,简短地对她点个头,随即入列。
“茱丽,过来。”依恩咆哮的命令,吓得茱丽差点岔了气。她转身不悦地瞪着他,但这只是浪费力气,因为他根本没看她一眼。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服从他的召唤时,勃迪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他朝她肩上一推,这一推算不上温柔。她扭头瞪他一眼,责怪他粗鲁的行为。他对她眨眨眼睛。
亚力遵从领主的命令把她向前推,她也怒目瞪着他,心想应该有人花些时间教导这些战士简单的礼貌,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拉高裙裾,挺起肩膀拾阶而下。
她发觉神父相当焦躁不安地在壁炉前面踱来踱去。她强自镇定匆匆越过房间到依恩身边,伸手模他肩膀,然后俯身低语。
“如果你再对我大吼,我一定会扼住你的喉咙。”说完这空泛的威胁,她再度挺直身体。依恩一脸愕然,她点点头,让他知道自己并非虚张声势。
他微笑地暗示他认为她是纸老虎。葛罕凝视眼前的一对,迅速认定茱丽小姐的确勾起他的兴趣。他轻易就能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爱上她,甚至忘了她是英格兰人。美丽的金发和蓝色的大眼睛使她的外貌相当可人,然而使葛罕感兴趣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个性令他好奇的想了解更多。
韦恩曾向他描述茱丽小姐帮贝娜接生,随后赖神父也一再赞美她在第二天事件中的表现。韦恩说蒙丽不想承担那份责任,但是她不因为恐惧而袖手旁观,仍然做该做的事。他还听说依恩不在的期间,她帮忙接生了三个婴儿??每一次都是撇开她自己的恐惧,只担心新母亲的安危。
梆罕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这些报告当然都是真的,可是英格兰女子的仁慈和勇气令他迷惑和他的认知相抵触。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思考这令人困惑的问题。从茱丽的表情看来,他知道依恩还没把他刚刚向长老会宣布的消息告诉她。葛罕环顾其余的长老,判断他们的反应。邓肯看起来好象刚灌下一大桶醋,满脸不悦的表情;文生、吉费和欧文也有类似的反应。看来他是唯─一位已经从惊人的消息中恢复过来的人。当然,会议之前,依恩已经事先说明他的打算,派特就站在他哥哥旁边。那一刻,依恩还没开口,他已经察觉事关重大,每当面对重大问题,他们两兄弟总是团结,并肩地站在一起。是的,他知道问题重大,然而听完之后,他也是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梆罕终于站起来,心里充满矛盾的情绪。身为长老会的领袖,他的首要责任是说服依恩,如果依然无法改变他的决定。那么就是投票反对他。然而葛罕自觉有另一层责任在身,那就是以某种方式支持依恩的决定。理由简单易懂,因为他希望依恩快乐幸福。上天知道这个领主有权利寻找他的爱情和满足。
他觉得自己对领主有重大的责任。多年来他们一起服务族人,葛罕就像依恩的父亲,决定把他训练成最好的领主。依恩也并未令他失望,完全符合他的期望,甚至超越葛罕设定的目标。即使他还是年轻的男孩时,他的力量和决心就已远远凌驾其它同龄或年长者的努力之上。在稚女敕的十二岁的年纪,依恩变成五岁的弟弟的父亲。他的生活里面向来充满各种责任,无论双肩扛了多少负担,他都轻而易举地应付自如,并在必要的时刻,从早到晚的工作,他的勤勉当然也有收获,因此被封为有史以来领导麦氏最年轻的战士。
但是代价也不小,多年无止尽的工作和奋斗,依恩根本没有欢笑、快乐或幸福的时间。葛罕背着手清清喉咙唤起大家的注意力。他决定先进行辩论,善尽会议领袖的责任,等其它长老满意后,再公开宣布他对领主的支持。
“依恩,你还有时间改变主意。”葛罕语气严厉地说道。
其它长老立即赞同地点点头。依恩起立的速度快得掀翻椅子,茱丽吓得向后一跳,撞上勃迪。而令她更加吃惊的是,她转身一瞧,发现所有的战士都在她后面排成一排。
“你们为什么跟着我?”她愤怒地质问。
依恩转向身来,她荒谬的问题浇熄了他的怒气,他对她摇摇头。“他们不是跟你,茱丽,是向我表示他们的拥护和支持。”
这个解释她并不满意。“那就叫他们去那边表示,”她挥挥手建议,“他们挡了我的路,而我想离开。”
“可是我要你留下来。”他说。
“对,她说的对极了。”吉费赞同地嚷道。依恩转身面对他。突然间宛如地狱开了门。茱丽觉得自己似乎就站在一场大冰雹的中心,四周的吼叫声使她头痛欲裂。依恩的声调丝毫没有抬高,但是长老们却近似咆哮。
他们争论的重点似乎集中在某种联盟的问题。至少这个字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使得长老们愤怒不已。依恩赞同结盟,长者们则强烈的巨对。一位长老激怒的咆哮,等他把意见吼完了,整个人激烈的咳嗽起来,呛得猛喘气,室内似乎只有她注意到他身体不适,茱丽扶正依恩的椅子,急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在一片叫嚣声中,没有任何人试着阻止她。茱丽把银杯递给老人。他灌下一大口后,她好心地帮他拍背。他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服侍下去,然后转身想表示感激。他正要开口说谢谢,突然又打住,含着泪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圆睁着。茱丽心想,他八成刚刚才发现帮助他的人是谁。他惊喘一声,又咳了起来。
“你真的不该让自己这么生气。”她一面帮他拍背,一面说道:“你也不应该讨厌我。”她评论道。“憎恨是一种罪,如果不信,你可以问赖神父。再者,我又没有伤害过你。”她全神贯注的和老人讲道理,不曾发觉吼叫声已经结束。
“茱丽,别再打吉费。”依恩发出命令。她抬起头,惊讶地看见他在微笑。
“别对我发号施令,”她回答。“我是帮他忙,来,再喝一口水。”她对吉费说道:“我相信它能减轻咳嗽。”
“如果我喝了,你可以别再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