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吗?害怕吗?我却洋洋得意。试想,知道你在我死后会坐一辈子的牢有多么令我开心。你看到这封信时,列印的资料已经送出去给某个会择善而行的人。
你不该背叛我,约翰。
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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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坐在圣克莱社区医院、外科部蓝医师的办公间里埋首文书工作。她已经完成九份病历,还有两份待完成。大部分的病人都是蓝医师的。他去欧洲做旋风式旅行,所以她这两个星期都在代他的班。但他明天就会回来上班,到时她就可以正式开始她多年来第一次的休假。
但在病历完成前,她哪儿也去不了。还有邮件。天啊!她从她的办公间抱了一大叠未拆封的邮件到蓝医师的办公间来,发誓在处理完那些邮件前绝不休息。筋疲力尽的她看一眼手表,忍不住大声申吟。清晨四点十五分,一件严重的机车车祸使她比平时提早一小时起床。她从那时起就脚步不停地忙碌着。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把手肘靠在那叠完成的病历上,用手掌托着脸颊,闭上眼睛。
三十秒后,她已经睡着了。米雪在当住院医师期间学会了打盹儿的好处。她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都能睡觉的本事。
“米克医师?”
她猛地惊醒。“什么事?”
“妳需要一些咖啡因。”一个护士在经过时说。“要不要我替妳弄杯饮料来?妳看来筋疲力尽。”
米雪毫不掩饰她的恼怒。“梅涵,妳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看起来很疲倦?”
那个年轻貌美的护士刚从学校毕业。她到医院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星期,但已经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她刚刚接到通知说她通过了国家考试。今天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她的好心情,连一个对她怒目而视的外科医师也不能。
“我不知道妳那样怎么睡得着。一分钟前妳还在讲电话,紧接着就鼾声大作,口水滴到病历上。”
米雪摇头。“我不打鼾,也不流口水。”
“我要去餐厅。”梅涵说。“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给妳?”
“不用了,谢谢。我正准备下班,只需要处理完邮件就可以走了。”
一个助手打岔。“米克医师?”
“什么事?”
“急诊室有妳的快递。”助手说。“我想妳得去签收,看来很重要。”她补充。“希望妳不是挨告了。”
“米克医师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会挨告。”梅涵插嘴。
“投递员说包裹的寄件人是纽奥良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说一定要由妳亲自签收。妳要我怎么跟他说?”
“我这就下去。”
米雪把完成的病历放进发件箱里,把未完成的那两份放在整叠邮件的最上面,然后走楼梯下楼到急诊室。投递员不见踪影。秘书看到她时跑过来交给她一个牛皮纸大信封。
“妳的包裹在这里,医师。我知道妳很忙,所以我告诉投递员我有权代妳签收。”
“谢了,爱莲。”
她转身准备上楼回到外科部,但被爱莲叫住。“先别谢我,医师。日落道发生大车祸,救护人员正载着一车受伤的小孩子过来。还有两分钟就到了,我们需要妳帮忙。”
米雪带着大信封进入医师休息室拿了一罐健怡可乐,然后回到护理站坐下。她需要咖啡因帮助她恢复精神。她放下罐子,伸手去拿信封时,急诊室大门开启,一个救护人员嚷着叫人帮忙。
“这里有人大出血。”
米雪站起来就跑,把信封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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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孤岛,孙利昂也不例外。他的绰号叫“伯爵”,因为他的犬牙比门牙长许多,笑起来像吸血鬼。如果他帐册副本里的勒索数字正确,那么他吸的可不只是血而已。
利昂交游广阔,他的朋友无不对布塞奥恨之入骨。没有塞奥的努力,利昂不会供出对同党不利的证据,不会以污点证人的身分在波士顿大陪审团面前作证,导致国内最大的黑道帮派之一崩溃瓦解。
塞奥在手术后三天返回波士顿。即使利昂的案子已经终结,六个黑道大哥锒铛入狱,塞奥仍然有无数的报告要归档,无数的文件要记录。他在司法部的上司劝他保持低调。塞奥以前收到过死亡恐吓,他虽然不曾掉以轻心,但也不曾让它们影响他的工作。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每天都在办公室辛苦地加班工作。
终于,最后一份文件归档,组员交出最后的报告,塞奥关上办公室门启程返家。他身心俱疲。工作的压力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开始怀疑他的努力到底改变了什么。他累得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不,他需要好好睡上一个月。也许到时他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可以决定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该接受司法部提供的工作,领导一个新的犯罪研究小组?还是该回去开业,每天过着开会协商的生活?无论如何,他都会是直接跳回跑步机上。他真的像家人说的那样吗?藉着不停地工作来逃避人生?
司法部的几个主管都强烈要求他暂避锋头,至少等到利昂的家人冷静下来。此时此刻,暂时抛开一切在塞奥听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在路易斯安那州平静垂钓的画面在他的脑海浮现。离开纽奥良之前,他答应回去发表那篇他没来得及发表的演说。他猜与其另外选一个好日子,不如就趁现在吧!演讲完后,他可以绕去看看雷杰可吹嘘的那个钓点。放松一下正是他需要的。但他急于再到路易斯安那州去还有一个理由,而那个理由与钓鱼毫无关系。
手术后三周半,塞奥回到纽奥良,站在讲台上等待掌声平息,好让他能够对再次从全州各地前来的警察演讲。突然之间,她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打乱了他的思绪。她有最灿烂的笑容,像装在瓶子里的阳光。她还有最惹火的身材。他想起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盯着她看。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会有他那种反应。当时他只是生病,并没有失去知觉。
他正在努力回想与她的对话时,突然发觉掌声停止了。所有的人都期待地望着他,等他开始演讲;他却生平第一次怯场了。准备好的讲稿,他连一个字也想不起来,甚至忘了讲题是什么。他瞥向讲台上的演讲题目和大纲,索性来个即兴演讲。他简明扼要的演说获得满堂彩。他们工作过度,压力过大,难得有一个夜晚可以轻松地吃喝玩乐。他越早结束有关他们每日出生入死的陈腔滥调,他们越高兴。预订三十分钟的演说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讲完了。听众起立鼓掌欢呼,反应热烈得令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走回饭店的途中,他思索着自己的反常行为,推断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他的么弟查瑞。查瑞近来三句话不离“美眉”、“火辣”和“性”。
塞奥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但猜一切都会在开始钓鱼时恢复正常。他喜爱钓鱼,每次驾驶“玫蓓号”出海,他都能完全放松。那种感觉几乎和性一样美妙。
星期二上午,在出发前往宝文镇前,塞奥先和两位纽奥良警察局长一起吃早餐,然后顺便去看辜医师。辜医师让他插号,以便能训斥他在手术后没有按时回诊。在说教完毕后,他检查塞奥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他说。“但若有并发症,你的麻烦就大了。你不该在手术后那么短的时间就飞回波士顿,那样做太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