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乐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毯上。“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那个问题是气塞的低语。
“我非做不可。”约翰辩解。“我并不后悔。唔,也不尽然。我后悔让凌茜搬进我家。我是说,我喜欢跟她相处的每一分钟。她为了讨好我,在床上什么事都肯做。但她变得越来越黏人,而我绝不要再被绑住。”
“王八蛋!”麦隆骂道。
“我是王八蛋。”约翰油嘴滑舌地同意。“想不想知道除了那只母猪的信托基金以外,最棒的一点是什么?谋财害命易如反掌。”
“你谋杀了她。”达乐合起档案夹。
约翰在椅子里挪动一子。“不尽然。谋杀她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想我要吐了。”达乐结结巴巴地说,然后跳起来冲向洗手间。
约翰显得很开心,他比手势叫侍者再送酒来。
接着他们像陌生人般僵硬地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侍者放下酒离开后,约翰说:“我敢打赌你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对不对,麦隆?”
“我就想。”培顿说。
约翰摇头。“你向来是火爆浪子,培顿。凭你的力气,你绝对可以打碎我全身的骨头。但要不是我,你早就进监牢了。你心思不细密又不擅长算计。我们必须逼你同意每个财务决定,我们必须逼你同意我们出钱雇蒙克杀瑟琳。”他停顿一下。“麦隆却最工心计。”
麦隆的心畏缩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有良心,但没料到你会欺骗我们。我们是你的全部,约翰。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我们是朋友,我信任你。”培顿说。
“我们仍然是朋友。”约翰说。“一切都没有改变。”
“没有才怪。”麦隆驳斥。
“你会释怀的。”约翰保证。“尤其是在你想起我替你赚了多少钱之后。”
麦隆把手肘靠在桌面上凝视着约翰的眼睛。“我现在就要我的那一份。”
“不可能。”
“我提议解散‘播种社’。我们拿了各自的那一份后分道扬镳。”
“休想!”约翰说。“你晓得规定,五年内我们谁也别想动一毛钱。”
达乐回到桌边坐下。“我错过了什么?”
这会儿看来也像快吐了的培顿说:“麦隆想要解散‘播种社’,现在就分钱。”
“万万不可。”达乐惊骇地说。“现在提款会被国税局追查到。”
“除非我们跟他一起去银行,否则他动不了那些钱,记得吗?提领存款必须有我们四个人的签名。”约翰提醒他们。
“你真是王八蛋,约翰。”
“对,你说过了。面对现实吧,麦隆。你生气不是因为我骗了你,而是因为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我比你还要了解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吗?说来听听。”
“你认为我的灾情不算惨重,对不对?”
“对。”麦隆承认。“我正是那样想的。”
约翰平静地继续说:“但你没有勇气做抱怨以外的事,我却有。事情就这么简单。”他转向达乐。“如果我没有撒谎,你绝不会叫蒙克杀瑟琳。”
“但是,约翰,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她离婚呢?”达乐问。
“钱。”他回答。“我要她的钱。凭我对她的百般忍耐,每块钱都是我应得的。那个臭婊子把我管得死死的。”他第一次在语气中流露出对妻子的憎恨。“跟麦隆不同的是,我没有借酒浇愁,我拟订对策。你们不知道她有多么令人作呕。她的体重增加得失去控制。她有疑病症,过分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她确实有心杂音,但问题不严重。她发现时欣喜若狂,因为那让她有理由变得更加懒散。她整天赖在床上,什么事都要她的女仆和我服侍她。我一直希望她会暴毙,甚至企图用每天晚上带回家的大量巧克力使她丧命,但那样太旷日费时。我可以每晚在屋里和别的女人上床,她也不会知道。事实上,我确实在屋里和别的女人上床,而她根本没有发现。就像我说过的,她懒得连下床都不肯,更不用说是离开她的卧室了。我受不了回家,我看到她就想吐。”
“我们这会儿应该替你难过吗?”麦隆问。
“不必。”他回答。“但谈到逾越法律,我们很久以前就犯法了。”
“但没有杀过人。”
“那又怎样?我们仍然得为我们犯的那些罪坐上二、三十年的牢。”
“但那些是白领犯罪。”培顿结结巴巴地说。
“你要那样对国税局辩解吗?”约翰问。“你认为那样可以使他们轻易放过你吗?”
“但我们以前没有杀过人。”
“现在有了。”约翰厉声道,培顿的哀哀叫令他恼火。他把目光转向麦隆。“听我说。这种事一点也不难,再来一次也一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们可以等一阵子,也许半年,然后再和蒙克谈谈你的处境。”
达乐目瞪口呆。“你疯了吗?”
麦隆抬起头。“我会很乐意让蒙克去探视我的妻子。花我再多钱也值得。”
“或许行得通。”约翰油嘴滑舌地说。
“你们再说这种话,我就要退出了。”培顿威胁。
“来不及了。”约翰反驳。
“谋杀案不可能天衣无缝。”达乐说。
“瑟琳的案子就相当完美。”约翰说。“我看得出来你在考虑,对不对,麦隆?”
“对。”麦隆承认。
培顿突然想要抹掉约翰脸上自鸣得意的表情。“你丧心病狂了。”他说。“如果让人发现瑟琳的事……”
“别紧张。”约翰说。“我们没有嫌疑。别再担心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三章
瑟琳获得最后的胜利。那个臭婊子命令她的律师班菲励等她去世满六周时再宣读遗嘱。拖延令约翰火大却无能为力,她连死后都还想继续控制他。
班菲励是瑟琳在嫁给约翰前雇用的。他是著名的班戴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班菲励知道自己的利益在哪里。那个糟老头一味迎合瑟琳。据约翰所知,瑟琳婚后至少把遗嘱更改了三次,但他六个月前偷看她的文件时,他仍然是主要的受益人。那次之后,他严密监控她的电话和访客,不让她有机会再和那个逢迎拍马的律师谈话。
自从瑟琳死后,约翰的帐单就越堆越高,大部分都是逾期未付的;蒙克更是紧逼着他讨钱。为了安抚他,约翰不得不把奖金提高到二万。
约翰在班菲励的豪华办公室里越等越生气。
约翰再度看表。三点四十五分。他和死党们约好了在“杜利酒吧”庆祝。他知道他们可能正要离开办公室。
他背后的房门打开。约翰没有回头,也不打算先开口说话,不管那使他显得多么幼稚。
“你好。”班菲励的声音极其冷淡。
“你让我等了四十分钟。”约翰没好气地说。“赶快开始吧!”
班菲励没有道歉。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把一个厚厚的档案夹放在桌上。他的身材矮小,满头鬈发已经斑白。他缓缓打开档案夹。
房门再度开启,两个年轻人走过来站在班菲励背后。约翰猜他们是地位较低的合伙人,但还来不及问他们来做什么,菲励就简明扼要地说:“证人。”
班菲励撕开封蜡开始宣读,约翰的情绪不再紧绷。但十五分钟后,他气得全身发抖。
“遗嘱什么时候更改的?”他努力压低声音说。
“四个月前。”班菲励回答。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别忘了,我是瑟琳的律师。我没有理由通知你瑟琳改变心意。你在婚前协议上签过字,你对她的信托基金没有要求权。我制作了一份遗嘱副本给你带走。瑟琳的指示。”他圆滑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