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躲在哥哥身后,但探出头来偷看了对哥哥横眉竖眼的“黑狼”一眼。
只有酋长看到小女孩在把头缩回白鹰膝后前,模仿“黑狼”横眉竖眼的怒容。
“父亲,”“白鹰”说。“如果不是一个白人女子救了我的命,我现在也不可能回来跟我的族人团聚。”
男孩激动诚挚的话语立刻使众人噤声。“莉娜现在是我妹妹,我会像任何哥哥保护妹妹那样保护她。”
“黑狼”无法掩饰他的惊讶,他没有想到他的儿子竟敢如此傲慢地跟他说话。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白鹰”已转向他母亲站的地方。男孩用手指向母亲,低头注视着莉娜说:“我的母亲。”
“白鹰”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莉娜的占有欲仍然很强,属于“白鹰”的也属于她。“白鹰”只重复了那句话一次,小女孩就冲出来站到哥哥旁边,把大拇指从嘴里抽出来大喊:“我的妈妈。”接着她抬头对哥哥微笑,等他继续这新的游戏。
“白鹰”点点头又用力握一下她的手让她知道他很满意她的回答,接着他转身再度面对父亲,缓缓举起手指向“黑狼”。“我的父亲。”他以坚定的语气说。
莉娜吮着大拇指凝视“黑狼”。
“我的爸爸。”“白鹰”说,又用力握一下莉娜的手。
莉娜突然抽出大拇指。“我的爸爸。”她指着“黑狼”大喊,然后望向哥哥等他嘉许。
“白鹰”望向外祖父,等酋长点头后才对莉娜点头。
莉娜有这点鼓励就够了。她放开“白鹰”的手,转身往后急退,毫无畏惧地一坐在“黑狼”的大腿上。
众人看着小女孩伸手抓住“黑狼”的一条辫子。“黑狼”浑身一僵,没有推开莉娜的手,但转头望向酋长。
“灰鹰”满意地微笑。
欢欢冲过去跪在丈夫面前,头一直低垂着。“黑狼”看得出她在发抖。他认命地长叹一声。
“我的子女不该在场,带他们回去。”
欢欢立刻伸手把莉娜抱进怀里,直到把莉娜的手指从丈夫的辫子上掰开时,她才恍然大悟他刚才说了什么话。
他的子女。
欢欢努力隐藏笑容,但抬头望向丈夫时,发现他已看出她的喜悦和爱意。
“黑狼”傲慢地点头领受两者。
“灰鹰“等欢欢把孩子们带走后才问“黑狼”。“我现在多了个外孙女吗?”
“是的。”“黑狼”回答。
“太好了。”“灰鹰”接着转向巫师,请他把看到的异像告诉众人。
巫师站起来对众人叙述他的梦,然后接过酋长递给他的鹿皮,缓缓地解开绳子,把鹿皮摊开举起给众人看。
群众间响起惊愕的窃窃私语声。巫师戏剧性地伸手示意众人噤声。“我们是野牛。”他把手按在胸膛上说。“野牛和狮子在这世上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就像白人是达科他族的敌人一样。但神明现在要考验我们,赐给我们一头蓝眼睛的母狮。我们必须保护她,知道她该离开我们的时候到来。”
巫师的话令“黑狼”大吃一惊。“‘灵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黑狼”问。
“因为你的心必须先接受事实。”巫师回答。“你的女儿就是那头母狮。绝对错不了的,‘黑狼’。她的头发银白如闪电,眼睛蔚蓝如晴空。”
莉娜的怒吼声突然传遍村头村尾。巫师微笑着说:“她还有母狮般的声音。”
“黑狼”跟其他人都忍不住微笑点头。
巫师把鹿皮高举在半空中。“欢欢的承诺必须履行,这是神明的旨意。”
第二天晚上,莉娜被正式接纳为达科他族的一份子。达科他族人天性温和善良,他们敞开心扉接受蓝眸母狮,送给她许多无价之宝。
那些无形的礼物塑造了她的人格。
莉娜从外公身上得到鉴赏力。他告诉她如何欣赏自然之美和造物的神奇,他们两个变得形影不离。“灰鹰”毫无保留地对莉娜付出关爱,不厌其烦地回答小女孩连续不断的问题。莉娜从外公身上学会耐性,但最可贵的是,学会如何对莫可奈何的事一笑置之,如何为失去的哭泣,如何在生命的珍贵礼物中找寻喜悦。
莉娜从父亲身上学会了勇敢坚忍和不畏苦怕难。她学会如何用刀和骑马,而且技术不输任何勇士。她是“黑狼”的女儿,从观察中学会追求完美,从经验中学会如何使父亲以她为傲。
莉娜从她慈祥的母亲身上学会同情谅解和不分敌友的正义感。她模仿母亲的作风,直到它成为她性格的一部分。欢欢从不掩饰她对丈夫子女的感情,“黑狼”却从不在他人面前流露他的感情。但是莉娜很快就发现他选择欢欢是因为她极具爱心。他在别的战士面前对妻子粗声恶气只是为了维持他傲慢自负的形象。在没有外人在场的帐篷里,“黑狼”不仅容忍,还要求欢欢的轻声细语和温柔抚模。以为儿女熟睡时,他会把妻子拉入怀里对她诉说绵绵情话。
莉娜发誓长大后要找个像“黑狼”那样的男人嫁。那个战士必须跟她父亲一样勇猛顽强、高傲自负和敢爱敢恨。
她告诉哥哥,她绝不推而求其次。
“白鹰”是她的知己。他不想破坏妹妹纯真的梦想,但是替她担心。他劝她要谨慎,因为他和族里的其他人都知道莉娜有朝一日将回到白人世界。
在他的心里,真相折磨着他。他可以肯定在那个叫英国的地方不会有像他父亲一样的战士。绝对不会有。
一八一O英国伦敦
蕾蒂的叫声越来越虚弱。
照顾李昂侯爵夫人的医生温特男爵拼命抓住她的手,美丽的侯爵夫人在痛苦中扭动着身体。她现在显然已痛得神志不清了,好象下定决心要把皮肤从隆起的月复部上撕下来。
“好了,好了,蕾蒂。”温特医生以安抚的语气低语。“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你马上就会有个可爱的孩子了。”
温特不确定蕾蒂听不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她翡翠般的绿眸因痛苦而呆滞无神,瞪着他却像没有看到他。“你的丈夫是我接生的,蕾蒂,知道吗?”
另一声尖厉的叫声打断他企图安抚病人的尝试。温特闭起眼睛开始祈祷,他的额头冒出汗珠,双手颤抖不已。行医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难产。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侯爵夫人已快耗尽体力。
卧房的房门在这时砰然开启,引起男爵的注意。李昂侯爵出现在门口。温特松了口大气。“谢天谢地你到家了。”他喊道,“我们担心你无法及时赶回来。”
李昂冲到床边。“天啊,温特,现在离她预产期还早。”他忧心忡忡地说。
“她肚子里的孩子显然不这么想。”温特回答。
“你看不出来她痛得要命吗?”他嚷道。“赶快想方法呀!”
“我已经竭尽所能了。”温特生气地吼回去。蕾蒂另一声阵痛的尖叫引起他的注意。他使出全力压住她。侯爵夫人并非娇小的女性,她长得高头大马,怀孕使她更加壮硕。她拼命反抗医生对她肩膀的压制。
“她神志不清了,李昂。帮我把她的手绑在床柱上。”温特命令。
“不要。”李昂骇然大喊。“我会按住她的。你只管赶快接生,温特。她忍受不下去了。天啊,她这样多久了?”
“超过十二个小时了。”温特坦承。“产婆两、三个小时前叫人来找我。她发现胎位不正时惊慌失措地跑掉了,我们现在只能等待和祈祷胎儿会转到正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