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醒来时,梅德琳认为自己只是休息片刻,她马上知道有人将她的眼皮缚住。"谁敢这样对我?"她愤怒地喊出来。
上覆的东西是湿的,梅德琳骂出一声粗话,将那块湿布挥掉。奇怪,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大笑。她想集中注意力,但该死的,额上还有块湿布。这实在没道理,刚才她没有将它挥掉吗?她大惑不解,拚命摇头。
有人对她说话,但她听不清楚。她突然觉得很热,另外一件毛毯盖上她的肩膀。她只想跑向窗户,吹散全身的热气。她感觉自己如同置身炼狱,不,这不是真的。她是个好女孩,应该上天堂。
为何她睁不开眼?她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肩膀,凉水碰触她干燥的嘴唇。梅德琳好想大饮一口,但她尝了一小口后,那些水突然消失了。有人在恶作剧,她推想。突然间,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她在冥府内,不是炼狱。而奥狄赛的故事也全部属实,怪物真的存在。她可以感觉他们包围在她身旁,就等她张开眼睛。
奥狄赛到那里去了呢?她好急。他怎敢留她独自一人对抗恶魔?难道没人告诉他应该战胜魔鬼吗?
梅德琳感觉有人碰她的大腿,她挥掉新覆上她烧灼双眼的束缚,转头及时看到跪在她床前的人。她尖叫出声,那是个扭曲鬼脸的独眼巨人,是赛可拉斯其中之一,也可能是他们的领袖,波里菲斯,那个最可恶的怪物。梅德琳不害怕,只是火冒三丈,她对准他的鼻子给他狠狠的一拳,虽然没命中目标,却用尽她的力气,她又虚弱得像只小猫。梅德琳笑了,因为她听见波里菲斯沮丧的叫声。
梅德琳转头,决心不理睬她大腿上的怪物。她望向火炉,然后看到他正沐浴在熊熊火光中。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高大迷人,但是他不是凡人,梅德琳提醒自己,这是唯一能解释他身上金光万道的原因。"你从那里来?"为攫取他的注意,她大喊。
梅德琳不确定神话中的战士可否和凡人对话。她很快假设这个不行,因为他只是站在那里瞪着她,都不回话。
她想再试,但发现那是徒劳无功。可是她旁边正有个魔鬼巨人,老天,即使这个战士不跟她说话也该知道有任务要做。"制伏他,奥狄赛。"梅德琳催促,指向跪在她床边的怪兽。
懊死的,他只是站在原地,一脸迷糊。他有颀长的身材和力气,但好像不太聪明。"我一定要自己奋战吗?"她好想知道,拉高声音直到她颈部因而疼痛。挫折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忍不住。奥狄赛又想由眼前消失了。真无礼,她想。
梅德琳不允许他失踪。不管他是不是笨蛋,他是她仅有的。梅德琳想安抚他。"我保证原谅你那么多次让罗狄恩伤害我,但这次如果你再把我丢下来,我就不理你了。"
奥狄赛全然不在乎能否蠃取她的原谅。她几乎看不见他,知道他快走了。她必须加强威胁才能获得他的帮助。
"如果你离开,奥狄赛。我会派人去教训你,唉!"她的态度变软。"我会派出一群可怕的战士。你一离开,就有好戏可看,如果你不将那个独眼怪兽除掉。"她戏剧性地指着赛可拉斯,"我会派邓肯去找你。"
梅德琳满意地闭起眼睛叹口气。她非常肯定自己已将宙斯的震怒注入最了不起的历史人物,有力的奥狄赛身上,假装要派邓肯去追他。她暗赞自己的聪明。
她偷窥一眼自己恐吓的成果,胜利地露出笑容,奥狄赛满面愁容。不对,梅德琳想,他要跟赛可拉斯作战,必须振作精神,愤怒不已才是。"邓肯是匹飞狼,你知道,他会把你撕成碎片。"她吹牛。"他会做我命令的每件事。"她补充,"就像这样。"她的手指做成历爪样。
她闭上双眼,好像她刚打赢了一场胜仗。然后她轻柔地提醒自己她不会使用暴力。"我一向是个温柔的淑女。"她大叫,"该死,但愿我不是。"
★★★
连续三天,梅德琳都在跟那些要抓她下地狱的怪物作战。奥狄赛一直守在身旁,帮她挡开每一次的攻击。
有时候,那个固执的巨人甚至会和她对话。他喜欢询问她过去,当她了解他的问题她立刻回答。奥狄赛好像对她的童年很感兴趣。他要她说出她母亲死后,罗狄恩如何接管她的监护权。
她讨厌回答那些问题,只想谈跟贝登神父在一起的日子。然而她不想惹奥狄赛生气,怕他离开。因此她忍受他的柔声质问。
"我不要谈他。"
邓肯楞住,梅德琳的吼声内有不寻常的愤怒。他赶快走到床边,坐下来,将她揽在怀里。"好了,继续睡吧!梅德琳。"
"当他强迫我离开贝登神父回家后,他可怕极了,每天晚上都溜进我房间,站在床尾看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瞪视,我想如果我张开眼睛……我好怕。"
虽然他小心藏住自己的反应,内心却是怒气腾腾。他明白梅德琳不了解自己告诉他什么,但他已一清二楚。
他的抚触带来慰藉,梅德琳又睡着了。她睡没多久又醒过来,发现奥狄赛仍在旁边守夜。当他在身边,她一点也不怕。奥狄赛是最了不起的战士。他勇敢、自大,但她不怪他。
他也很调皮。他最喜欢的游戏是改变外貌,而且变得很快,梅德琳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他会装成邓肯,下一分钟变回奥狄赛。有一天晚上,梅德琳非常害怕,他变成阿契里斯(希腊第一勇士)逗她开心。他坐在一张无法容纳他巨大体积的木椅上,奇怪地看着她。阿契里斯没有穿靴子,那使她担心。她立刻警告他保护他后足踝的死角。
"水可能碰到你的足踝,那是你最弱的地方。"她教诲他。"你明白吗?"
他疑惑的表情暗示梅德琳,她的话白说了。梅德琳给他忧伤、怜悯的一瞥。她知道他会死于箭下,他不久就会明白她的话了。
梅德琳开始为阿契里斯的未来饮泣,他突然站起,走向她。但他又不是阿契里斯了。不,是邓肯正把她圈住,安慰她。奇怪,他的抚模跟奥狄赛一模一样。
梅德琳将邓肯唠叨到床上来,然后立刻滚到他身上,把头撑在他胸前,看进他的眼睛。"我的头发像帘幕,把你的脸遮起,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你觉得如何?邓肯。"
"我又是邓肯了,是吗?"他回答。"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梅德琳。你在发烧。"
"你要叫神父来吗?"她问,这个问题使她困扰,泪眼盈盈。
"你要吗?"邓肯问。
"不,"梅德琳对他的脸怒吼。"如果神父来,那表示我快死了。我还不准备死,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最想做什么?"邓肯笑了,看她凶悍的神情。
梅德琳突然靠下来,鼻子摩擦他的下巴。"我想吻你。邓肯,这会使你生气吗?"
"梅德琳,你必须休息。"邓肯说,想退开,但她像附身的藤蔓紧攀着他。邓肯没有强迫她,怕弄疼她。老实说,他宁愿她不动。
"你给我一吻,我就休息。"她保证,没等他回答,就捧住他的脸,印上自己的唇。
上帝,她真的吻他。嘴巴火热、挑逗。这是充满、激情的一吻,邓肯忍不住回应。他的手慢慢圈住她的腰。梅德琳吻他时狂放不羁,她的唇瓣一直揉擦他的,直到呼吸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