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我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我有权利知道。”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用扔的把她送进车厢。她落在座位上时,反弹了一下。他把克莱蒙街的地址告诉车夫,然后跳进车厢。
“你欠我一个解释。”她宣布。
“拓斌叫我做一些调查。”他坐下来、关上车门。
“街角那个女孩,她是妓女,对不对?”
“对。”
“酒馆外面那个女人也是。”敏玲绷著声音说。
“对。”
“希望你不会用这些访问和梅杜莎案有关的胡说八道来搪塞我。”
“不会。”
“怎么样?”她月兑掉大灰帽,把它端正地摆在身旁的座位上。“你为什么和妓女聊天,东宁?那是你的嗜好吗?”
他低声咒骂一句,往后靠向座位的角落,考虑著该透露多少。但这是敏玲,他无法对她说谎。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必须保证不告诉你的阿姨。”
“我为什么要保证?”她问。
“因为拓斌不希望她知道他有多么担心裴奥世在伦敦出现的事。”
她睁大双眼,然后眼中出现领悟和宽慰。”
“哦,”她说。“原来如此。麦先生在监视那个讨厌的家伙?”
“对,我在协助他。”
“监视裴奥世是个高明的主意,”敏玲慢条斯理地说。“他那个人不可信赖。但那些女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奥世住在这附近的一家客栈。据其中一个马僮说,他一直在和一个本地的妓女来往。拓斌要我找到她,好让他能跟她谈话。”
“我不懂。一个妓女能告诉他,裴奥世的什么事?”
东宁清清喉咙,凝视窗外的街景。“拓斌说根据他的专业经验,他发现那种女人能够知道一个男人不为人知的事。”
“的确。”
东宁转头注视她。“你不该跟踪我的,那样做很危险。”
“如果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就不必监视你。”
“可恶!敏玲。谁规定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向你报告?”
她浑身一僵。“请原谅。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当然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你可以随意做你自己的事,我们又没有结婚。”
车厢内突然一片死寂。
东宁努力恢复镇定。
“对,”他低声说。“我们又没有结婚。”
他们默默地凝视对方许久,东宁觉得心头好像压著千斤重担。
敏玲突然冲动地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天啊!东宁,我们是怎么了?这些争斗、吵闹和口出恶言,这样太不像我们的作风了。我发誓,我们开始听来像薇妮阿姨和麦先生,对不对?”
他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指。“对。你说的没错,这样太不像我们的作风。”
“我想他们是不打不相识。”她颤抖地对他微微一笑。“但我们一定能找到我们自己的路。”
他握紧她的手。“对。”
千斤重担消失,他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他温柔地把她拉到他的大腿上。她没有抗拒,只是露出她迷人的笑容。他慢慢地、深深地吻她。她倚偎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时,呼吸急促;而她的眼神蒙胧、撩人。
他使出全部的意志力才舍得让她回到对面的座位。
在剩下的车程里,他们手牵著手,一切尽在不言中。马车在克莱蒙街七号停下。在最后的紧紧一握后,东宁放开敏玲的手,打开车门。
敏玲在车门口停顿一下。“瞧,邱太太过来了。”
他转头看到管家快步走向他们,邱太太拚命挥手吸引他们注意。他大老远就看到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敏玲下了车,担心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邱太太?”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你们还不可以进去。”邱太太气喘吁吁地停下。“还以为这会儿已经结束了,但他们还真的是慢慢来。你们只能跟我一起等了。街尾的公园里有一张不错的长椅。”
“等什么?”敏玲问。“我不懂。”
“我刚刚不是说了,敏玲小姐,他们两个一起在里面。”
敏玲大惑不解地望向前门。“谁一起在里面?”
“雷夫人和麦先生。我以为他们会在你们回来前办完事,”邱太太摇摇头,开始往街尾走。“天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久。我认为没那么多事可做;至少我以前就没有。”
“做什么?”敏玲有点恼了。
邱太太心照不宣地看东宁一眼。
他恍然大悟。
“邱太太说的对。”他握住敏玲的手臂,快步跟上管家。“今天很适合在公园坐坐。”
敏玲让自己被拖走,但看来不大高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邱太太?”
“都怪我不好,觉得他们可怜,老是得将就公园、庭院和马车那类地方。光是考虑到他那条腿就不可能会舒服,再加上这时节的天气又是说变就变。”
“天气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敏玲问。
“麦先生早上告诉我,他下午三点会再来。我看是一个机会让他们两个在温暖的屋子里和舒服的床铺上,单独相处几分钟。”邱太太咕哝。“我可是一片好心,谁知道他们会用了不只几分钟?”
东宁努力压抑笑容。
“床铺?麦先生和薇妮阿姨?”敏玲恍然大悟,满脸通红,不敢看东宁。然后她笑了起来。“邱太太,你真过分。薇妮知不知道你的打算?”
“不知道。在她进了浴白后,我告诉她我必须出去买些做果酱用的醋栗。我知道麦先生很快就会到,所以没有把前门锁上。快一个小时前看到他抵达,以为他这会儿已经走了。”
“也许你替他们打点得太舒服了点。”东宁挖苦道。
“对。”邱太太望向天空。“幸好没有下雨。”
“是啊!但空气里有点寒意,对不对?”敏玲拉紧破旧的斗篷前襟。“真高兴我穿了这件斗篷。”
邱太太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服装而皱起眉头。“你哪里弄来那个旧东西?”
敏玲坐到长椅上。“说来话长。”
邱太太在她身旁坐下,阴郁地望著小屋紧闭的前门。“不妨说来听听。看来我们多得是时间。”
☆☆☆
拓斌往后靠在枕头上,一只手臂枕在头后,另一只手臂环著倚偎在他身旁的薇妮。他知道时候不早了,但舍不得离开凌乱的床铺和怀里的女人。
“下午我去拜访过贺浩华。”他说。
薇妮起初没有反应,几秒钟后才撑起手肘望向他。她眼中的慵懒性感被担忧取代。
“你没有告诉我,你打算今天去找浩华。”她说。“你们谈了什么?”
“你。”
“我?”她坐直起来,用被单遮住胸部。“我怎么了?”她皱著眉头问。
他伸手去模她颈际的银链坠。
“我说过他要你。”他说。“他在找人代替瑟蕾。”
“真丢脸。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使我难堪到这个地步。”她气愤地说。“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他把她拉回枕头上,翻身压住她,一条腿滑进她温暖、细女敕的双腿之间。他捧起她的脸蛋,把嘴唇凑近她。
“我告诉他,他不可能得到你。”
二十分钟后,薇妮穿上睡袍送他出门。她在前厅的阴影里与他吻别。
“快点,”她说。“邱太太随时会回来。我们很幸运,她和敏玲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想像不出会是什么事耽搁了她们。”
他暗自微笑。他认为前门没锁和管家不在另有隐情,但他觉得最好不要怀疑他的好运。
“晚上在娇安的舞会上见,”他说。“我会在十点左右到场。可以吗?”
“好极了。”她只差没有把他推下门阶。“快走吧!”
她当著他的面关上门。
他依依不舍地步下门阶,开始走向街尾寻找出租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