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个人的合力之下,棺盖相当轻易地被推开,露出一部分的内部。一个男人的身体隐约出现在开口处,他蜷曲身体俯卧著,看来像是被人随便地扔进石棺里。
拓斌把手伸进石棺里模索著寻找生命徵兆。
“可怜的崔先生。”薇妮靠近。“天啊!就跟我害怕的一样,闯入者杀了他,都是因为我要他提供情报给我。”
旁观的东宁使劲吞咽一下。“一定是击中他的后脑勺,为了藏尸而把他塞进去。”
“凶手显然想要掩饰罪行,他几乎成功了。”薇妮低声说。“尸体原本有可能在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后才会被发现。如果下午没有收到崔先生的信,我绝不会想到要进来这里找他。如果早点抵达,我说不定能——”
“够了!”拓斌收回按在被害人喉咙上的手指。“不管是好是歹,你确实收到了信。”他再度抓住弊盖边缘把它推得更开。“从崔埃蒙的观点来看,你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此话怎讲?”东宁问。
“因为他还活著。”
18
那天晚上,拓斌带著夜色和雾气走进克莱蒙街七号的客厅。他停在沙发旁,用评估的表情打量著薇妮。
她背靠著一堆流苏抱枕,从头到脚盖著厚厚的毛毯,身旁的茶几上摆著一大壶热浓茶。
她给拓斌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直接转向敏玲。“她怎么样?”他问。
罢刚倒好一杯茶的敏玲抬起头。“好一点了吧!当然啦,她的神经仍然过度紧张。要知道,薇妮很不喜欢狭小密闭的空间,那会使她非常焦虑不安。而她在那个可怕的小房问被关了相当久。”
“我知道。”拓斌把注意力再度转向薇妮。“但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对不对?”
“对。”敏玲向他保证。“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不适合再受到任何刺激。”
“崔先生怎么样?”薇妮细声问。
“魏弼在照顾他,”拓斌说。“他今夜会守著他。他说崔埃蒙一定会复原,但他警告我头部受撞击的后遗症很难预料。崔埃蒙可能不记得遇到闯入者之前发生的事。”
“明白了。”薇妮闭上眼睛。“换句话说,我们可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只希望他至少记得为什么写信给你。”拓斌说。
“对。”薇妮非常缓慢地睁开眼睛。“那只有明天再来担心了,今晚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可怕的房间里救出来。”
“你确定你没事吗,薇妮?”拓斌说。
“没事。”她又闭起眼睛,虚弱地靠在抱枕上。“但我必须承认我比起初我以为的还要疲倦和震惊,也许我会叫邱太太准备嗅盐瓶。”
“我明天早晨再来看你。”拓斌说。
她闭著眼睛点点头。
他在沙发旁又逗留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在那里,知道他不愿离去。
“务必使她好好睡一觉。”他对敏玲说。
“我会的。”敏玲说。
“好吧!”他迟迟不愿离去。“我要向两位道晚安了。”
“晚安,先生。”敏玲说。
“晚安。”薇妮细声说,眼睛仍然闭著。
她听到他转身走向客厅门口。他进入前厅,低声和邱太太说了几句话。前门开了又关。
薇妮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她倏地睁开眼睛,掀开毛毯,坐起来,把脚放到地板上。
“真是的,我开始担心他永远不会走。”她说。“我在他到达前喝的那杯雪利酒呢?”
“在这儿。”
敏玲走向壁炉架上一个装饰用的瓮,掀开瓮盖,把手伸进去拿出几分钟前薇妮看到拓斌登上门阶时,叫她藏起来的酒杯。
“谢谢。”薇妮接过酒杯,咽下一大口雪利酒,然后深深吐气。“我觉得我应付得不错,你认为呢?”
“你的演技不输职业演员。”敏玲说。
“我也是那样想的。说真的,我非常感激麦先生,他是危机处理的高手。看到他打开那个恐怖小房间的门时,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敏玲打个哆嗦。“我相信。”
“可惜他在危机过后无法抗拒说教的冲动。”薇妮扮个鬼脸。“看到他登上门阶时,我就知道他是回来看我适不适合听他说教的。”
“我猜你说的对。幸好你装出没力气和他吵架的虚弱模样。”
“我一点也不会惊讶他把我该遵守的新规矩列成清单。”
“你怎么猜到的,夫人?”拓斌在客厅门口问。
“拓斌。”她吓了一跳,差点把剩下的酒洒出来。她在沙发上猛地转身。
他交抱双臂,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著她。
“我的确费事写好一张那样的清单,”他说。“我认为你会发现它很方便使用。很高兴看到你恢复神速。终究不用等到明天,我们可以今晚就来讨论些新规矩。”
“讨厌。”她咕哝,靠剩下的雪利酒安慰自己。
敏玲快步走向门口。“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要回房休息了。”
拓斌站直身子,让路给她。“晚安,敏玲小姐。”
“晚安,麦先生。”
薇妮满眼戒备地看著拓斌在敏玲出去后,轻轻关上房门。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她问。
“我想是那句叫邱太太准备嗅盐瓶的台词。”
“我还以为那句很逼真。”
“正好相反,”他说。“太过火了点。”
崔埃蒙靠坐在床上,身穿发黄的旧睡衣,头上缠著层层纱布。他放下正在喝的热巧克力,从眼镜后面注视走进房间的薇妮和拓斌。
“雷夫人,你还好吗?魏弼把你遇到闯入者的惨痛经验都告诉我了。”
“你比我惨多了。”薇妮走到床边。“你的头怎么样?”
“很痛,但我确信我会康复。”埃蒙望向拓斌。“谢谢你把你的管家魏弼借给我一个晚上,先生。”
“不客气。”拓斌在门口说。“但他告诉我,你不大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猜那意味著你无法描述闯入者的长相?”
“我想我根本没有看到他。”埃蒙说。“我只记得差人送信给雷夫人后,我关上店门,出去吃东西。我准备在她到达前回来,所以没有锁门。”
“闯入者一定以为你打烊了,”拓斌说。“他在你出去时进入店里。当你不久后回来时,他还在。”
“我认为我当时听到储藏室里有异声,”埃蒙说。“我一定是前去查看。接下来我只知道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你和魏弼站在床边。”
薇妮嘴唇一抿。“幸好你在石棺里面时,不省人事。我想像不出还有什么比在棺材里醒来更可怕。”
“的确。”埃蒙阴郁地同意。
“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写信给我说想和我谈一谈?”薇妮问。
埃蒙扮个怪相。“我打算通知你,我听说过去两天内,我有两个同行的骨董店都遭人闯入。谣传说有人在寻找『蓝色梅杜莎』。”
薇妮和拓斌交换一个眼神,然后转向埃蒙。“有人看到或听到任何事可以帮助我们辨认闯入者吗?”
“我没听说过。”埃蒙说。
催眠师亲自来开门。看到拓斌站在门外时,他的表情并不愉快。
“麦拓斌。真没想到?你来这里做什么?”贺浩华戒慎地细看他的脸。“是不是有凶手的消息?”
“我有话跟你说。”拓斌上前,迫使浩华退入前厅。“我可以进去吗?”
浩华拉长了脸。“你已经进来了,不是吗?跟我来。”
他关好门,转身带路穿过短短的走廊。
拓斌跟著他走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途中经过房门敞开的客厅,注意到里面只有一桌一椅。贺氏夫妇懒得为租来的房子备齐家具。不是瑟蕾还来不及购买家具就死於非命,就是贺氏夫妇根本没有打算在此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