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看向乔依,发现她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可是她保持沈默。
反倒是大卫轻松愉快了起来,微笑地递给艾森一个男人之间的眼色。“我得承认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你这一提,我才发现旧床的确可能带来不少尴尬的问题。不过,我倒很高兴我没有这个问题。”
“是啊!”艾森打量室内宽阔的空间。“看得出来,你的床不见了。”
“我的前妻离开时,把它也带走了。”
“放到卡车上就载走了是吗?女人有时候也挺极端的。”
“和她其他的东西一起载走了。其实,我还帮她打包呢!”
“这种事我也做过几次。”艾森承认道。“好聚好散嘛。她要了床,就当成是你好运吧!重买是要花不少钱,不过从长久的观点来看,还是值得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鲍伯,”大卫低声说。“毕竟你是有经验的人。离了三次婚?”
“是啊,多到我的律师逢年过节和我的生日都寄卡片给我呢!”
“他应该送花才对。”乔依的声音有些紧张。她决断地退后一步,离开卧室门口。“我们该走了。如果你已经看好电力管线的位置,我便可以在星期五和大卫见面的时候给他一个草图了。”
“我看好了。”艾森向大卫伸出手去。“马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重新装潢的工程进行顺利。路小姐的设计错不了,她绝对是最好的专家。”
大卫与他简短握手,眼睛却看着乔依。“我很盼望和她一起工作。”
“我也是,”艾森说。“那一向都很有趣,你知道我的意思。”
乔依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脚跟一转,就朝大厅走去。
她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那间卧室,艾森心想。随着她出门朝她的车走去时,他仍在猜想原因。他说要来看马家的房子时,她就有些紧张,但还很愿意配合。他们前来这里的一路上,她也还好,可是一到那间主卧室就完全改变了。
他坐入乘客座,关上门。乔依上车,系好安全带,立刻就发动车子开走。
他戴上太阳眼镜,观察她紧绷的侧面。她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用那种专业赛车手即将进入终点的专注开着车。
“你没事吧?”他在她慢下车速以便经过警卫室时问她。
“我当然没事。”
“你在马家的表现很好,若非事先知道你是设计师,我会说你似乎颇有我这一行的经验。”
她的指关节都发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掩护工作做得无懈可击。至少在我们抵达主卧室之前,然后你就有些紧张了。”
“也许是因为你和大卫荒谬的谈起换妻如换床的事。”
“这是事实,我就碰过几次困难。”
“你真的离过三次婚?或者那只是引导他谈起失踪的床的藉口?”
“我真的离过三次婚。”
“老天爷,有孩子吗?”
“没有。”看来她显然以为他是完美先生,但他又为何在乎她的观点呢?“你呢?你应该结婚了吧?”
“没有。”
“离婚?”
“没有。”她在警卫室前停下。“我跟一个人交往很久,后来没有结果。”
他感觉到她砰地关上了门,不想谈这个话题。看来这段关系似乎留下了伤痕。然而关上的门总是激发他更大的好奇心,如果他偷看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呢?
警卫出来了,乔依摇下窗户与他礼貌的对话,警卫点头跟她说再见。
乔依立刻以高速离开。
“怎样?”她稍后问道。“你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或许有。”
她不悦地看他一眼。“这算什么?或许有?”
“目前我只能这样说。”他扭头看到警卫放下一根横杆,雷氏保全的人就是这样的一板一眼,然而这或许就是他们成功的原因。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乔依问。
他把注意力转回前面的路。“现在我要找到那张失踪的床。”
“为什么浪费时间去追踪一张床?”
“我的感觉是,找到床就可以找到马珍妮。”
第七章
第二天下午,乔依独自站在戴家宅邸的前厅,享受着整个空间所流露的优美而温暖的感觉。
从事新职业的这一年来,她发现这是整个设计过程中最让她喜爱的一刻。从窗饰到地毯都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家具也送来放好,工人都走了,她的作品已经完成,可是主人还没有搬进他们的新家。
整个地方暂时归她所有。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独自走遍每个空间,替自己的作品打分数。这也是决定自己是否已经完成当初之设计目标的机会。
这座优美的宅邸是她接到的少数几件大工程之一,也是一项挑战。她已经花费好几个月的心血在其中。有意思的是,戴家夫妇在交给她一张详细的要求表之后,就出发去环游世界了。
“我们结婚不久的时候曾经因为全家的重新装潢,差点闹到离婚。”戴玛莉解释道。“我们做很多事情都可以合作无间,可是装潢绝不是其中之一。这一次我们采取无为之治,我只想在旅行回来的时候,走进一个完全装修完成的家。”
戴家夫妇下个月就要回来了,乔依相信他们应该会喜欢。他们是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妻,事业成功、活力充沛、喜欢团体生活,平日的生活方式也都非常积极而活跃。她刻意地创造一个娴雅的背景,好把他们活泼的天性更闪亮的衬托出来。
这座宅邸是全新完工的,占地宽广、比例均衡,天花板很高,视野良好。她一直跟建筑师保持密切的合作,因为她希望她的设计使得他用心所规划出来的空间得到最好的利用。她或许是这一行的新手,但是直觉和她的美术学位让她知道,建筑体本身的外在元素必须和室内的各种元素合作无间,才能达到和谐的最高境界。
她让沈重的枣红色包包从肩上滑下来,让它留在前厅铺了瓷砖的地上,缓缓步入宽敞的大房间。她看向一组组小型但亲密的座位组,感觉到用它们来提高这个极大空间的舒适度与亲密感,效果非常的好。她想像这里来了一百位客人,许多人集中在一个空间,所产生的活动量和声音有时会失控,但她很自信这个房间一定可以胜任。
她继续巡视,偶尔停下来调整一、两样东西。静谧和安详的感觉包围着她,令她想起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除了因为这是最后审视这件作品的好机会,更因为她非常地需要她为此处所设计的宁静。
重返马大卫家的主卧室,带来比第一次更严重的困扰。在墙壁之间回荡的尖叫声并没有变小,看不见的痛苦是那样的强烈,令她无法理解别人为何注意不到。
大卫显然毫无所觉,就像上一次一样。可是,有那么几秒钟,她似乎感觉到,艾森可以体会她在那个可怕的房间所承受的折磨。她想,一定是他在那个空间移动的方式,让她得到这个结论。好像他也变得很有警觉性或怎么的。他并不是走过或晃过那个房间,他像个闯空门的小偷那样地小心翼翼。
然后,她豁然领悟,并不是墙壁所发出的能量在影响他。她在艾森身上看见的是,一个满怀期待的猎人上路了。
她来到有着黄铜锅具和花冈石枱面的亮晶晶的厨房,在它的中央猛然停住。一股小小的寒颤窜身而过。在某些情况下,杜艾森可能相当危险。
如果她不曾极度不安地发现自己被他所吸引,这个领悟原本不会造成很大的困扰。她也是直到今天才终于面对这个事实。她并不了解每次面对他时,所感受到的兴奋的刺激感,然而否认这感觉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