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乐意,但我还是把皮笃恩列为最可能杀我的人。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他有动机,虽然事实上他用不着下手,可是他又不知道我不能指认他。知道他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让我又陷入苦思,我真的想不出来为什么有人想要我死。我从不跟别人的男人乱来,我也从不骗人;除非真的很生气,否则我尽量和气待人。我甚至不在劳工节之后或复活节之前穿白鞋。我是看过凯瑟琳透纳演的那部电影而且谨记在心,我可不想被时尚纳粹盯上。
“如果不是私人恩怨,”我沉思着说。“那就是生意喽?钱吗?不然还会是什么?可是我从未欺骗任何人,我开好美力的时候也没有挡其他人的财路。我买下那栋建筑的时候哈洛健身房早就倒了,我只是重新装修。有没有人想到什么?”
野餐桌上的所有人一起摇头。“天知道。”香娜说。
“一般的动机是什么?”爸用手指数着。“嫉妒、报复、贪婪。还有什么?我不会把政治跟宗教算进去,因为我知道百丽一点都不热衷那些。但这也不是某个疯子的随意攻击对吧,怀德?”
怀德摇头。“两次企图都有预谋。由比例上来看,两次都是男性犯案——”
“你怎么知道?”香娜对这种花脑筋的话题总是兴致盎然,虽然目标是我。
“因为距离,武器不是一般手枪。我们由弹壳查出枪手埋伏的地点,那是二二口径的来福枪,在这一带很多人都有这种枪,威力不大但射击准确时杀伤力十足,射击速度在亚音速范围。对方开枪的时候百丽刚好弯腰,才打中手臂而不是致命部位。女人可能会用手枪,但很少用来福枪,因为来福枪需要练习以及远距射击的技巧,女性通常没兴趣练习这些。”
“那煞车呢?”妈问。
“现场有四位女性,谁知道煞车线在哪里?”
妈、香娜跟小珍都一脸茫然。“在车子下面,”我说。“我看到你查看那里。”
“可是你以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喽。”
“车底下有好多条线,你怎么知道要剪哪一条?”
“我可能得去问问别人,不过我很可能乾脆把所有线都剪掉。”
“这就证明我的看法。女人对车子不够了解,不会去破坏煞车线。”
“但是我也可以找书查看看煞车线在哪里。”我说。“要是我真的很想剪煞车线,就一定会想出办法。”
“好吧,让我再问一件事。如果你想杀人,你会用这种手法吗?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想杀人,”我思索。“首先,我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或非常、非常害怕,急着要保护自己或我爱的人。那我一定会抓起手边任何东西当武器,换轮胎的工具、石头,或就用我的双手。”
“大部分的女性都是这样,这不符合预谋的假设。我是说大部分女性,不是全部,但根据统计数字,我们该找男性。大家同意吗?”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
“可是,如果我真的很气某个人就不一样了。”我说。
怀德脸上的表情在说他不该问,可是他还是问了。“怎么说?”
“嗯,我一定会先做好计划。例如,我可能会收买她的美发师剪坏她的头发之类的。”
他用手掌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个既阴险又可怕的女人。”他说。老爸爆笑着拍拍怀德的肩膀。
“没错,”我说。“你最好给我记住。”
第二十二章
妈非得先治好我的瘀血才肯让我走。香娜跟小珍都来帮忙,用各种东西敷在我脸上:冰袋、维他命K乳霜、小黄瓜片、泡过冰水的茶包。除了维他命K乳霜,其他东西的功用都跟冰袋差不多,可是有人为我做这些事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有人宠我、围着我团团转,也让我觉得快乐。老爸跟怀德很聪明地避开,躲到一旁看球赛。
“我也出过车祸,”妈说。“我十五岁的时候搭乾草车夜游,车前面有一辆卡车在拉。开车的是贺保罗,他才十六岁,是学校里少数有东西可以开的人。唯一的问题是,狄佳如坐在他身边的乘客座位上,我不知道她那时候在做什么,可是保罗忘记看路,就这样开进壕沟里,整辆乾草车都翻了。我一点伤也没有,至少我这样以为,可是第二天整个人酸痛僵硬到几乎没法动弹。”
“我已经是那样了,”我惨兮兮地说。“而且我也没坐过乾草车,太逊了。”
“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吃阿司匹灵,会让瘀血更严重。试试布洛芬之类的止痛药,”香娜说。“按摩或按摩浴白那些。”
“还有伸展运动。”小珍补充。她边说话边小心地推拿我的肩膀。她以前上过几堂按摩课——她说只是为了好玩——所以大家肌肉酸痛都去找她。通常小珍叽叽喳喳爱说话,可是今天却反常地安静。她不是生闷气或怎样,虽然她偶尔会有一点,可是现在只是若有所思。其实她会留在家里帮我按摩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她通常都是跟朋友出去混,不然也有约会或派对。
我喜欢跟家人在一起,我一直忙着好美力的事,很少有机会跟他们相聚。妈跟我们说她的电脑的问题,用的都是不太专业的词,像“玩意儿”、“小东西”。妈操作电脑没问题,可是她觉得没必要去学那些像“主机板”的蠢名词,明明用一般的字眼也可以。用她的说法,主机板就是“那个最主要的东西”。我完全可以理解。技术支援(多好笑!)无法达到她的期望,因为他们叫她解除所有安装再重新安装,只是这样什么都没有解决。妈说他们要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又装回去。
我们终于还是得走了。怀德到门口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那种男人很想走的时候特有的眼神看着我,那种不耐烦、好像在说“到底好了没?”的表情。
香娜瞄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来了。”
“我知道。”我全身酸痛地站起来。
“眼神?”怀德转过头,好像以为有人站在他背后。
我们四个同时模仿那种表情跟动作。他含糊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到老爸那里去。我们听到他们在说话。我猜老爸应该是在教怀德,如何跟四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秘诀。怀德很聪明,懂得问专家,杰森总自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但怀德是对的,我们真的得走了。我想在今天晚上先把面包布丁做好,因为我知道早上我的酸痛一定会更严重。
这让我想起不知道明天他要我做什么,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去你妈那里,”我在车上跟他说。“不是我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很可爱,只是我觉得明天一定会全身酸痛得很惨,我宁愿待在你家整天躺在床上。”
藉着路灯我看到他担忧的表情。“我不喜欢你一个人在家。”
“如果你觉得我在你家不安全,又何必带我去?”
“不是这样,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如何处理肌肉酸痛,我以前也有过。你以前练习近身搏击后的第二天是什么感觉?”
“像被大木棍狠狠揍过一顿。”
“啦啦队练习也一样。第一次痛过以后,我就学会怎样保持良好状态,所以再也不会那么惨,可是第一周练习还是很不好玩。”接着我想起一件事叹了口气。“别想待在家里休息了。我的保险经纪人要帮我安排租车,我得过去拿车。”
“把经纪人的名字给我,我帮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