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但晓蔷每晚都会从沉睡中被记不得内容的噩梦惊醒。山姆帮助她度过难关。他没有宠她,而是爱她和安慰她。她终于又能够笑了。
她每天都来探望蒂洁。蒂洁在一个星期前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头部创伤造成她说话含糊不清,无法控制右腿和右臂,但每天接受物理治疗使这些失能的情况大有改善。嘉朗一直守在蒂洁身边照顾她,从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可以看出他们的婚姻问题已经过去。
“妳今天去机场接他们时会跟他们说吗?”蒂洁问。
“不会马上说。”晓蔷回答。“我必须先介绍山姆给他们认识。我们有婚礼的事要谈。何况,我认为应该由莎丽和我一起告诉他们才对。”
“妳最好在他们到家前说,因为他们的邻居看到他们时一定会蜂拥而上。”
“好啦,好啦,我会告诉他们的。”
蒂洁咧嘴而笑。“跟他们说他们可以谢谢我使妳的婚礼延后一星期,让他们有时间休息。”
晓蔷哼了一声。没错,婚礼延后一星期使蒂洁得以坐轮椅参加,但她怀疑她老爸会感谢任何人。他可能宁愿婚礼是在明天举行,因为那样可以让他少忍受些喧闹。
她看看表。“我得走了,我跟山姆约好一小时后碰面。”她倾身亲吻蒂洁的脸颊。“明天再来看妳。”
嘉朗捧着一大束香气袭人的百合花进入房间。“刚好赶上。”晓蔷说,在经过他身边时朝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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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辜克南说,他的声音听来十分苍老。“我记得施科林,记得很清楚。情况很怪异,但我们无能为力。我们甚至不知道科林是女生,直到她迈入青春期。没错,她的出生证明上载明她的性别,但谁会去检查出生证明?她的母亲说科林是她的儿子,所以我们都不疑有他。”
“她被当成男生抚养长大?”山姆问。他坐在他的办公桌后,脚跷在拉出的抽屉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
“据我所知,施太太从未承认,甚或表现出她知道科林是女生的样子。科林是个心理不正常的孩子。非常不正常。”辜克南强调。“她一直有纪律问题。她杀死班上的宠物,但施太太不相信科林会做出那种事。她逢人便说她有个完美的小男孩。”
中了,山姆心想,完美先生。那就是使施科林大开杀戒的导火线。令她无法忍受的不是清单的内容,而是清单的标题。
“她把科林转出我的学校。”辜克南继续说。“但我总是留意有没有机会帮那个孩子。她的行为问题一年比一年严重。科林在十五岁时杀了她的母亲。我记得那是一件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但不记得细节。科林在精神病院住了几年,但从未以谋杀罪被起诉。”
“那件命案发生在丹佛市吗?”
“是的。”
“谢谢,辜先生。你帮忙解开了许多谜题。”
苞科林的小学校长谈过后,山姆接着打电话到丹佛市警局,好不容易跟负责调查施太太命案的警探通上话。科林用一盏立灯把母亲活活打死,然后把酒精浇在母亲脸上放火焚烧。尸体被发现时,科林语无伦次,精神显然错乱。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七年。
接着他联络到治疗科林的心理医生。得知科林的死讯和缘由时,那个女人长叹一声。“我是明知不适当地同意她出院的,但她的功能运作比我预期中好,尤其是按时服药时。但依我之见,她再度杀人是迟早的事。她具备精神病所有的典型症状。”
“她是怎么从科林变成苓雅的?”
“科林是她外祖父的名字。她的母亲就是不肯相信她的孩子是女生。引用科林的说法,女生是毫无价值和骯脏污秽的。施太太给科林取了男生的名字,把她当成男生抚养,把她打扮成男生,告诉每个人科林是她的儿子。如果科林犯了错,即使是在幼年,她都会受到各种处罚:用棍子打、用针刺、关在黑暗的衣橱里。到了青春期,她的女性性征开始出现。施太太受不了科林的身体变化,月经尤其令她恼怒。青春期后,科林每次犯错都会受到性方面的处罚。细节留给你去想象。”
“谢了。”山姆挖苦道。
“她痛恨自己的身体,痛恨女性性征。经心理和药物治疗,她总算发展出基本的女性人格,她给自己取名为苓雅。她努力做个女人。但我不曾奢望她会有正常的性关系或任何一种感情关系。她学会了一些女性的言谈举止,但她对现实的掌握十分薄弱。我真的很惊讶她能把一份工作做了这么多年。你还想知道什么?”
“没有了,医生,我想妳已经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山姆说。
他必须知道。如果晓蔷问起,他才能回答她,但到目前为止,她没有问过任何一个关于施苓雅的问题。或许这样也好。他知道她是斗士,但她努力恢复的拚命劲令他惊讶。她不会让施苓雅在任何方面击败她。
他看看时间,发现自己迟了。“该死!”他咕哝。如果去机场接她父母去迟了,她会跟他没完没了的。他有重要的消息要立刻告诉她,但不想在她生气时说。
他像疯子似地及时把车开到她父母家跟她碰面。由于她的跑车或他的货卡都装不下他们四个人和六个星期的行李,所以他们要开她妈妈的林肯去机场。晓蔷已经发动了引擎,坐在驾驶座上等了。他在车道上紧急煞车,跳出他的货卡,再跳进林肯里。
“你迟到了。”她说,不等他坐稳就把车疾驶而出。
“我们赶得上的。”他信心十足地说。有晓蔷操控方向盘,他毫不怀疑。也许他该警告她别超速,但想想还是别说的好。他系好安全带。
“记不记得几个星期前我去面试一份州警局的工作?”
“你被录取了。”
“妳怎么知道?”
“不然你为什么要提?”
“我在州立警校受的训,所以不必再受一次训。我可以直接开始州警探的工作。问题是,我必须迁移到别的地方。”
她翻个白眼。“那又怎样?”
“别那样!看路!”
“我在看!”
“妳不介意我们必须搬家吗?妳的房子刚买不久。”
“我介意的是你住在一个都市,我住在另一个都市。”
痹乖,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她以破记录的时间抵达机场停好车。她在他们快步走向入境大厅时说:“记住,爸爸有帕金森氏症,所以他的手臂会抖。”
“我记得。”
他们一到入境大厅,旅客就开始从入境门蜂拥而出。她的父母几乎是立刻出现。晓蔷尖叫着跑向她的母亲,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她,然后对她父亲如法炮制一番。
“这是山姆!”她说,把他拖到前面。她的父母已经知道婚礼的事,所以她的母亲伸出双臂环住他,于是他也得到了拥抱。
晓蔷的父亲伸出剧烈颤抖的右手。“来,”他说。“你握住我的手,我来负责摇动。”
山姆忍不住大笑出来。晓蔷的母亲说:“莱尔!真是的!”
“怎样?”他问,看上去好象是她的斥责冒犯了他。“如果不能拿它开开玩笑,那么有它又有什么用?”
在那对明亮的蓝眸里,山姆看出晓蔷果然是她父亲的翻版。
“我们有许多消息要告诉你们。”晓蔷说,勾着母亲的手臂穿越大厅。“你们得保证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