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米特里向上一抬头,遇到凯瑟琳浅绿色眼中的愤恨,她还未罢休。
“你的傲慢是无耻的,亚历山德罗夫!你竟敢——你命令——”
她的手指握成小拳头,她身上每处都牢牢控制着。他就跪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她。
“该死的,掉转船头送我去伦敦。我要求你马上去做。”
季米特里站起来,拉住凯瑟琳的头颈让她看着他。他漫不经心地模着自己的脸,突然,他深棕色的眼睛中出现一丝幽默。
“她对我提要求,伏来德米。”季米特里说。
伏来德米听到主人开心的口气,终于松了口气。
季米特里又回头问佣人:“你说她是伯爵的女儿?”
“她是这样说的。”
他俩深黑的眼睛又盯住凯瑟琳看,她发现自己生气的时候也会脸红,因为这些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又落在她的胸衣上,然后慢慢往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穿着长袜的腿上。
她吸了口气,把裙子“倏”地放下来,然后模索着去扣衣服的纽扣。站在她前面的男人笑了。
“流氓。”她没抬头,继续扣扣子。“你跟街头小孩没什么两样。我不该觉得奇怪,因为你的道德品质也极差。”
伏来德米的眼睛向上看屋顶。马克西姆还没从第一次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大吃一惊。季米特里却越发觉得有趣了。
“我必须赞扬你,凯特。”他终于说,“你富有天赋。”
她很迷茫,“天赋?”
“是的,告诉我你是学到的还是天生就有这个本事?”
她的眼睛疑惑地瞇起来,“如果你是在暗示——”
“不是暗示。”季米特里笑着打断她,“你模仿得维妙维肖。你在舞台上就是演这个角色的吗?那才能解释——”
“住口!”凯瑟琳跳起来叫道,她懂了,脸涨得通红。
但是站在他旁边无疑使她矮了一截。她第一次和他站在一起。她觉得很可笑,她的头顶还不到他的肩这儿。
凯瑟琳马上离开他走到一边,然后飞快地一转身。和他保持这个距离,她又恢复了自尊。挺挺肩,下巴向上一翘,她轻蔑地看着王子。她现在不那么生气了,他不是在嘲笑她,他是真心欣赏她的“天才”,她觉得可怕。
她没料到他不会相信。她大发脾气是因为她毫不怀疑他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全力弥补,结果却并不是这样,他以为她是在表演。
“叫你的佣人下去,亚历山德罗夫。”又一想,她不能再激怒地了,于是又纠正道:“亚历山德罗夫王子。”
她没想到自己会下命令。季米特里想到了,他眉毛一挑,然后马上舒展开来。
他朝后面的二名佣人挥挥手,没说话。听到门关上以后,对凯瑟琳说:“好了,亲爱的。”
“是凯瑟琳?圣约翰女士。”
“是的,那样更合适。”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记得许多年前去英国遇到一个叫圣约翰的。斯特福特伯爵,对。非常热心于改革事业,公众对他评价很好。”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暗示英国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凯瑟琳咬牙切齿,但她也充满希望,因为他曾见过她的父亲。
“你在什么情况下遇到伯爵。我熟悉我父亲的所有朋友和他们的住宅,我能和你一样描述当时的情形。”
他忍住不笑。“那么对我讲讲阿尔巴马拉伯爵的乡村住宅。”
凯瑟琳犹豫了,他提出一个她从未遇见的人。“我不认识伯爵,但我听说——”
“你当然听说过,他也非常有名。”
他的态度让她很生气,“你听着,我说我是谁就是谁。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怀疑过你是王子吗?我不是不懂俄国的等级制度,我也不在乎。”
季米特里笑出声来。他以前只是隐隐感到,现在她说出来了:“她发现他思考能力不够。”他应该生气,但她现在在扮演的角色是如此适合她。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很有趣,但绝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令人惊奇。
“那么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实。”
她知道他只是在逼她,但她必须阐述自己的观点。“据我所知,你们俄国贵族都拥有同样的头衔,老的比新的衔位高一点。确实很民主,但事实是俄罗斯的王子只是相当于英国的伯爵。”
“我不敢肯定是否同意‘只是’两字,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是平等的。”她强调说。
季米特里微微一笑,“是吗?我想有个时候我们是平等的。”他的双眼在她身上打量,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凯瑟琳握紧拳头。一提到他俩昨晚的事,她似乎就卸下了武装。她是为他的傲慢生气,而不是为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她的愤怒促使自己一直把他当作攻击的目标,但现在他又一次震撼着她的心。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衣服,穿得很少。上身穿一件短的天鹅绒睡衣,下穿一条白色宽松的裤子。他赤着脚,睡衣颈部敞开露出胸部。他金色的卷发在这个流行短发的时代显得长了一点。随意的打扮说明他刚起床。
凯瑟琳想好的反驳他的最后一句话,都在沉思自己身份中忘记了。她是他床上的女人。她没有看周围的环境,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季米特里。她不敢往四周看,唯恐看到弄皱的床。
他叫人把她带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他一直用魁力和暗示在逼她。但她知道他马上会使用武力,她别无选择,看着他高大的身材,她觉得虚弱无助。
镑种惊人的想法使她暂时忘却了自己是在船上,这个房间是专为满足季米特里而设。幸运的是她无需证实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门一开,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跑了进来。
她长得很漂亮,“令人目眩”形容她是最合适了。她的破门而入对凯瑟琳来说有两个好处:她转移了凯瑟琳的视线,这样她才能恢复理智的思考;第二她完全吸引了季米特里的注意。
门一开,她就生气地叫道:“米特,我已经等了你好几小时,你却一直睡觉,我不能再等了。”她突然停住了,看到季米特里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瞥了凯瑟琳一眼,当她看到季米特里恼怒的脸色时,她的整个态度都变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情。”
“这并不重要。”季米特里严厉地说。“难怪外婆不想管你,你看看你新养成的坏习惯,这么没礼貌。”
女人的态度又改变了,在陌生人前她为自己辩解:“这件事很重要,否则我不会——”
“船着火了我也不在乎。以后你要打扰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原因都必须征得我的同意。”
凯瑟琳看着他专制的样子,觉得很有趣。这个男人不会让任何事情打扰他,即使她打了他,现在却为一件小事而大发脾气。她曾在宫中遇到过俄国人,也从美国驻俄大使那儿听到过不少关于俄国人的事,知道俄国人天生反复无常。
在这之前,王子未表现出多变的性情。至少这次脾气的发作是凯瑟琳不曾料到的。但脾气可测总归易对付些。
拿定主意,凯瑟琳决定赌一把,她谦卑地打断这次热烈的争论,“殿下,你先招待这位小姐,我可以在外面等。”
“别动,凯瑟琳,安娜斯塔西亚离开。”
两个命令,一人一个。但没人会乐意听从他的命令。
“这件事情不容推迟,米特。”安娜斯塔西亚跳着脚,好让季米特里觉得她有多难过。“我的女仆不见了,这婊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