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过去几天内雷夫已听了不下十来次,不过威廉的手确实已不再发抖,噩梦似乎也没有过去作得那么频繁了。雷夫相信岳父已够清醒,终於决定开口,吓了威廉、仆人、自己两名手下和茱迪一跳。“因为,大人,”雷夫慢条斯里的说:“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威廉用终於能够集中焦点的眼睛盯著雷夫看。“是吗?你这样折磨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威廉,不要挑衅。”茱迪吓得大叫。
“惹我不快的人是你,夫人,”雷夫站起来喝道:“所有的人都给我出去!”他还特地向皮耶打个眼色,暗示他专门料理茱迪。
“你太过分了!”等大家都出去之后威廉才说,但人仍坐在椅子上。
雷夫直等到门关上之后才问他认不认识自己。
“我当然认识,还刚把女儿嫁给了你,上天保佑她。”
“刚刚?我和你女儿结婚已三个多月了,你知道吗?”
“三个多……?”威廉喃喃而语:“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你还记得婚礼的事吗?”威廉答说大部分都记得。“之前的呢?”
“你签了契约。”
“再之前,”雷夫倚过来说:“在你到坎普墩之前。”威廉厌烦的表示他有话直说,说他实在很累很累。“我要知道你对你女儿做了什么!”
威廉迷惑不已的猛揉太阳穴,这个女婿是怎么啦,凶成这样。“我想起来了,她很不高兴,因为我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才通知她那件事,坦白说,直到现在我还想不起来曾接获国王要她嫁给你的指令。”
“该死的!”雷夫咆哮道:“你把她揍成那个样子,现在还敢来跟我东拉西扯的。”
威廉闻言立刻跳起来,一张脸布满了怒意。“你在胡说些什么?竟然说——”
“她被打得好惨,只为了被迫嫁给我,这件事我直到最近才从她口中得知,但其他的人早就知道了。”
威廉的脸色由白转红。“不可能,不论我记不记得,我都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小孩,她是伊莎留给我的唯一宝贝,我爱她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
“爱她?”雷夫也大吃一惊。“如果你爱她,会弃她多年於不顾?”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威廉道,“我……只是暂时送她离开一阵子,我怎么舍得和她长久分开,她……”威廉压住太阳穴,努力想记起往昔的一切。“茱迪说怜儿忙著……茱迪说……噢,天啊!”他申吟道,“那天在宝狮庄我根本认不出她来,我想不起来我的小怜儿由少女变成女人的成长过程!”他用乞求支持的眼光望著雷夫,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
雷夫也发觉有异,不禁皱起眉头,这男人不像在撒谎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威廉大人,”现在他说话比较客气了。“在你酗酒的期间,你一直以为怜儿在你身边?”
“不是吗?明明是啊。”
雷夫重重叹了日气,“如果我刚来的时候,你已像现在这么清醒,我想我会因为你的所做所为而宰了你,但现在我对你只有满怀的同情。”话一说完他便转身想离开。
“等一下,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胡说怜儿的事,但茱迪可以告诉你——”
雷夫猛转过身来吼道:“笨蛋,这些都是怜儿亲口告诉我的。”
“不!天啊!如果我真的打了她,那就罚我的手被——”
“等一下,”雷夫喝道,“让我想一想……当你跟怜儿说出嫁的事时,身边还有哪些人?”威廉嘟嚷著说记不太清楚了。“快想啊,大人!”
“几个佣人……怜儿的手下吉伯特……我的妻子。”
雷夫仍然想不通,怜儿的人不会伤害她,而茱迪又不够强悍。“怜儿听了那个消息后没有说什么?比如说要离开宝狮庄,要逃到别个地方去之类的话?”
“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回房去了,之后在出阁前有没有再出来,我也不知道。”
“你没想到该和她说说话吗?”这男人是怎么了?
威廉被他一问,不禁低下头去说:“茱迪说那样没什么好处,因为延误通知,让女儿不高兴的人毕竟是我,所以应该离她远一点,又叫吉伯特陪我去打猎,你看,我慢慢能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雷夫走到门边去问:“茱迪夫人呢?”
“被我赶到楼下去了。”皮耶应道。
“去把她带上来,快。”然后问威廉:“她终究是个女人,这里有哪个男人会听她的命令行事,绝不迟疑的?”
“每个人都会,”威廉承认道:“我已经忘了上回直接叫下人做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你都放任你的妻子管事?”雷夫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的。”
威廉的反应虽然还是很慢,但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如果女婿说的都是实话,茱迪设计他做的事便不只结婚一桩,还有隔离他和自己的女儿。怜儿的丈夫为妻子结婚前一夜所吃的苦心疼,身为她父亲的自己则为她认定遭父亲抛弃多年的心情而更加难过,自己的确弃她多年於不顾,一切都怪他沈溺於悲伤和软弱之中,致使另一个女人有机可乘。
茱迪一踏进门来就看见丈夫阴郁的眼神,於是她知道他全发现了,因为婚后就没再见过如此清醒的他,而他的表情又正好和自己请他结婚,被他得知真相时一模一样,等客人走掉吧,等雷夫走掉,她就会跪下向他求饶,到时一定有办法再让他喝酒的。
她怕到眼泪都真的夺眶而出了,望著丈夫说:“威廉,不论你认为我做了什么,请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曾尽心尽力的服侍过你,而且——”
他大手一挥,便把她挥倒在地。“尽心尽力的服侍我?在你的服侍之下,我差点酒精中毒,这还算是尽心尽力吗?”
茱迪知道这一次丈夫不再对她留情,因为事关他的宝贝女儿,可是教她不做任何辩解就屈服,她又实在不甘心啊。
“没有人可以劝服你少喝酒,威廉,”她说:“我何尝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酒鬼,但除此之外,我又能怎么样呢?”
“骗子!”他骂道,“是你一直鼓励我喝酒的,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吗?而唯一能帮助我的人根本不在,是你不让她回来,一边还向我撒谎,让我以为她一直都在这里,让我相信自己常看到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隔离我和怜儿?”
茱迪整个人都呆掉了,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事?在绝望之中,她只好狡辩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也为了她著想,你有没有想过若让她时时都看到你烂醉的样子,她会觉得多羞耻?多难过?我是在保护她不受污染啊。”
“我的天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傻瓜?”威廉咆哮道:“你唯一想保护的只有你自己,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你,明知道我如果恢复清醒,就会把你赶出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我成天浑浑噩噩的,我相信你一定也让我的女儿深信我根本不要她回来。”从茱迪越来越惊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没有说错,气得威廉马上就朝她伸出手去,但却被女婿挡住。
雷夫挡住威廉,一是因为他向来不赞成男人打女人,二是因为他还有话要问茱迪。“大人,我想跟她说几句话。”言下之意便是:至於你等一下想怎么对付她,那不干我的事。
威廉强迫自已退后一步,他的确欠女婿一份人情,於是雷夫将茱迪扶起来问:“为什么要叫人打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