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妳是今晚最闪亮的明星。”他道,笑容暧昧。
“一点也不。”她道,衷心希望他的拇指不要摩挲着她的掌心。为什么他总喜欢用眼神暗示她绝对会喜欢和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销魂缠绵?“晚安,杭廷顿爵爷。代我向你的父亲致意。”她抽回了手。
他的眉头微皱,但随即又展开笑容。“谢谢妳,高小姐,我会的。我衷心希望尽快再见到妳──没有看到妳的芳容的日子,总是格外黯淡无光。或许妳会尽快结婚,让我更常有机会拜睹玉颜。”
她强抑用靴跟狠狠踩他一脚的冲动,敷衍地对他微笑,转向下一位宾客。
至少,杭廷顿的言行是可以预测的,反倒是韦亨利今晚的表现令人莫测高深。
在舞会的中途,他突然不再像哈巴狗般跟着她,而且表现得彷佛她根本不在场一般。当然,琼安绝非对此有所抱怨。她一直担心他会求婚,而她的拒绝势必会令两人都很尴尬。
韦亨利和欧爵士夫妇道完晚安,笔直朝她走来。琼安畏缩了一下。
“高小姐,”他行礼道。“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无论是食物、跳舞或是女伴……特别是后者。今晚的我将满怀着无比的喜悦上床。”他直视进她的眼里。
困惑于他毫无头绪的话,琼安只能揣测他是在学杭廷顿。可怜的亨利!坦白说,他的相貌尚可,但他却欠缺了杭廷顿那种风流恶棍的魅力,学起他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很高兴你今晚玩得愉快,韦先生。”她礼貌地微笑。“希望你有个美好的夜晚,乡下的空气格外清新宜人。”
“而当我们一起呼吸同样的空气时,它更是格外甜美。”他饶富深意地挑了挑眉。“期待着再相会,高小姐。”
琼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日后必须彻底避开他。看来他最迟会在这个星期内求婚。
终于送完了最后一位客人,她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先绕到莉莲的房间,确定她的表妹睡得极熟,呼吸平稳。琼安轻声关上房门。明天她会钜细靡遗地告诉莉莲舞会的经过,特别强调多位绅士听到她因病无法下楼时,有多么沮丧难过。莉莲甫进社交界就造成了轰动,虽然她错过了自己的生日舞会,琼安相信她一定可以在社交季结束前,如愿嫁给如意郎君。
琼安回到走廊尽头她的房间,累得只想倒头就睡。板板体贴地留了盏蜡烛。琼安迅速月兑下礼服,换上晨缕,爬上了温暖的床。她吹熄蜡烛,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爸爸,你是来给我晚安吻的吗?琼安拥住她的父亲。已经如此久了──他强壮、有力的怀抱已经睽违太久了。
“亲爱的──噢,我无法相信我能如愿拥抱着妳。吻我吧,琼安,为我们的爱封缄──”
琼安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几乎停住,蓦地明白梦里的男人不是她的父亲,而且她根本不是在作梦。
她倏地坐直身躯,全力推开韦亨利赤果的胸膛。“你究竟以为你在做什么?”她喊道。“你疯了吗?”
“但,亲爱的──我不可能误解了妳的意图。”他道,俯身在她的左耳后印下个吻。
“我的意图?”琼安结巴道,猛转头躲避他的吻。“什么意图?”
“噢,吾爱,我爱极了妳的女性娇羞,但别再伪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让我以男人爱心爱女人的方式好好爱妳。”
琼安深吸了口气,正打算痛斥他一番,门突然打开,莉莲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琼安的心跳几乎停止。
“妳醒着吗,琼?我似乎在发高烧,或许妳可以给我──”她张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下一刻,她开始放声尖叫,尖叫声响遍了屋子。
亨利立刻跳下床,模索到长裤和衬衫穿上。琼安在原地冻僵,被单拉到胸前,无法开口或是移动。
莉莲仍在尖叫,亨利意欲夺门而逃,但已经太迟了。戴着睡帽的欧爵士持着猎枪出现在门口,丽丝表婶紧跟在后。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大张,却迟迟没有声音出来。
走道上的门接连被打开,夜宿欧府的宾客探出头来,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琼安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尽避她是清白的,她可以想象眼前这一幕有多么暧昧。
“站住别动!”欧爵士大吼。“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我没有武装,爵──士。”享利结巴道。
“哈!”丽丝道。“我绝不会称你没有武器。这番羞辱是什么意思?”
琼安终于找到了声音。“他──韦先生──他不请自来地闯进我的房间,试图攻击我。”她的语音颤抖。
“妳认为谁会相信这种故事?我可是亲眼目睹。”
“噢,妈妈,”莉莲啜泣道。“妳必须要原谅琼──我相信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妳知道她一向不在乎社交规范。拜托,爸,妈,不要惩罚她。”
“我先带妳的女儿回房间休息,欧夫人。她身体不适,不该为此烦心。”板板平静的语音自欧先生身后响起。“或许所有人应该先穿好衣服,稍后在楼下的图书室见面,以免闹得不好看。”板板瞄向身后,走道上已站立着多位好奇的宾客。
“说得好,费太太,”欧爵士点头道,用枪口戳了一下亨利的腰际。“我相信韦先生和我的侄女必须好好的解释一番。琼安,妳穿好衣服,韦先生,你跟我来。”
琼安不知道她究竟怎样捱过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的表叔、表婶轮流炮轰质问,她则始终坚称自己无辜,反驳韦先生结结──编造的谎言。
“你说高小姐邀请你进入她的房间,韦先生?”
“是的,欧爵士,事实正是如此。她表明了欢迎我。”
琼安张大了嘴巴。“我才没有做这种事!”她喊道。“他在说谎──他的话根本毫无根据!舞会结束后,我向他道了晚安,去莉莲的房间看过她后,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当我醒来时,韦先生就在对我毛手毛脚。”
欧爵士不睬她,就当她没说过一般。“请告诉我,韦先生,高小姐究竟以何种方式表明了她会欢迎你?”
“高小姐,她──她容许我在花园里亲吻她,爵士。她告诉我这一年来,她一直渴望着我,明知道她的处境有多么无望,因为她没有嫁妆。她说──她说她再也无法克制她的爱和热情,宁可将自己交付给我,不再承受内心的痛苦煎熬。”
韦亨利用手帕擦拭着汗湿的额头,琼安则是惊讶地望着他。考虑到韦亨利向来不甚灵光的脑袋,这番说词还真是编得精彩。
丽丝表婶显然也同样印象深刻,她以全新尊敬的眼光打量着琼安。
“你们看不出他的说法有多么荒谬吗?”琼安喊道,挫折得想哭。
“因此你决定接受了高小姐热情的邀约?”丽丝表婶就像她的丈夫一样不睬琼安。“你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贞操和名节,毫不在乎你会伤了她的芳心,甚至让她怀孕?”她义愤填膺地道。
“妳误会我了,”享利回答,紧张地把玩着外套的钮扣。“我绝无意始乱终弃。我们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宣布婚事──今晚是独属于我们的。”他垂下了头。“如果我不是被热情冲昏了头,我或许会更审慎考虑整个情况,但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卑下的想望──特别说高小姐的响应是如此热情。我发誓我已计划取得特别许可证,尽快和她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