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著他,高傲地转过头,走进屋内。
最糟的是,吉姆已在屋里等著她。仆役一关上大门,他就急著要开口。
嘉蓓用眼神阻止了他。“什么都别说。”她警告道,月兑下手套,大步登上楼梯,不理吉姆一脸的闷闷不乐。
当晚,相邻的房门响起敲门声时,她丝毫没有预料到。她刚刚上床就寝,只能假定他一直等到女仆离去后才过来。她皱起眉头,瞪著房门,在心里发誓她绝不会为他开门。
但她根本不必。她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听著门锁被转动,继之房门被推开来,那名登徒子大剌剌地登堂入室,望著躺在床上的她。
“你怎么胆敢不徵求我的允许,就这样闯进我的房里?”嘉蓓怒道,坐了起来,仔细确定被单遮到了她的胸部以上。她的灰眸里闪著怒火,下颚紧绷。她穿著白色亚麻睡缕,颈口缀著蕾丝,长发绑成辫子。
威克汉对她绽开个揶揄的笑容。他披著织锦色睡袍,结实有力的长腿露出在睡袍下,显得分外高大英俊。如果在数天前,她还会感到深受威胁,现在她只觉得气恼,并会很乐意掴他一巴掌。
“我只是想你或许会需要你的书。”他举高“梅丽”,朝她走近。
嘉蓓脸红了,想起了她为什么将书留在他的房里。
“把书还给我,还有钥匙。以后再也不要不请自来,闯入我的房间。”
“你伤了我的心,嘉蓓。我以为你会很感激我前来还书。”
他在嘲笑她,禽兽!嘉蓓怒瞪著他,在他走近床边时,猛然夺回书,动作毫不淑女。
“好了,你已经履行你的来意,现在你可以留下钥匙走人。”
“你的长发绑成辫子,看起来就像十五岁一样,和伊莎同龄。”他的蓝眸里闪动著揶揄的亮光。
“滚出我的房间。”
“不然你会尖叫?”
可恶透顶的男人!他很清楚她不会。
“不然我会要玛莉往后都睡在我的房里。”她尊严地道。
他挑了挑眉。“我特地来还书,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吗?”
“没有!”
“那么我只能自己索取了。”
在她能够明白他的意图之前,他已经俯身捧起她的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个灼热的吻。
嘉蓓惊喘出声,他的舌头顺势入侵。她被迷惑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卫尔子爵夫人。噢,她绝不会任他利用!她的脾气爆发了,硬是扯开唇,送上一记右拳,正中他的下颚。
“噢!”他痛呼后退,以手掩著下颚,却不见沮丧,依旧嬉皮笑脸。
“你真是嗜好暴力,嘉蓓。”他谴责道。
“滚离开我的房间。”她跪坐起来,对他挥舞拳头,根本不管被单了。
他笑著后退。“控制住你的脾气。”
她的眉头紧皱,想起了手上的书,拿起来就朝他丢过去。他睁大了眼睛,及时闪过。书本砸中了他身后的墙壁。
他啧啧出声。“想想,我一直被教导淑女总是轻声细语、温柔体贴。”
她气疯了,望向床边几,抓起黄铜烛剪朝他丢去,跟著又是一把发梳飞过去。
他迭步后退,以手护头,仍然笑个不停。
嘉蓓乾脆跳下了床,抓起个水晶钟,意图追过去,但他已经撤退到了穿衣室里。
“祝你有个美梦,我嗜血的小跳蚤。”他喊道。
嘉蓓气得咬牙切齿,只想追进穿衣室里,痛揍那名恶棍一顿。下一刻,她听到两人相邻的房门被关上、上锁。
那个懦夫!不敢面对她,竟将她锁在外面!
嘉蓓气冲冲地搬了张高背椅,牢牢卡死在门把下方,才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接下来两个星期在旋风般的忙碌中过去。社交季全面展开,贝家三姊妹都被卷入了那股热潮里。她们连日赴宴、参加舞会、去戏院看戏,或到公园驾车兜风。可蕾和伊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主要是年龄和性情相近的未婚女性。嘉蓓也交了朋友,然而她似乎到处都格格不入。她的年龄太大得无法融入未婚女性的圈子,但已婚女士谈的又都是丈夫和孩子,让她插不上话。不过,她倒是有了一名热诚的追求者——一名带著孩子的鳏夫。嘉蓓谈不上喜欢他,但也很高兴自己仍富有女性魅力。
当然,所有人追求的目标还是可蕾。会客厅里每天挤满了渴望一睹美人芳容的年轻绅士,宅邸堆满了仰慕者送来的花束。舞会已订在五月十五日举行,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亚尔曼克的邀请函也送来了。
就在可蕾进入社交季的准备已一切就绪时,他们却发现了一项严重的疏失:可蕾不会跳华尔滋。玛姬跟著可蕾的母亲离开伦敦已十馀年了,不晓得这项全新的舞步。莎宝姑妈立刻请了名专业的教舞老师,前来伯爵家。
在亚尔曼克舞会的前天下午,贝家三姊妹聚集在舞厅里。由於嘉蓓的脚不方便,葛先生要伊莎扮演男性的角色,和可蕾一起练习跳舞。嘉蓓站在门边,欣赏可蕾翩翩起舞的美姿——除了偶尔被伊莎踩到脚时。陶醉在华尔滋醉人的音乐里,她不自觉地跟著摇摆轻晃,自己甚至没有察觉,直至威克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怎么了,嘉蓓?没有舞伴?”
她惊讶地转过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舞厅,并且就站在她的身后。过去两个星期来,她只曾在走道或大厅和他擦身而过。通常在社交聚会结束后,她们回到家都已经三更半夜了,但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曾经返家。她从不曾听到隔房发出声音,尽避她痛恨承认,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聆听隔房的动静。她甚至已放弃在门把下方塞著椅子。显而易见的,他已无意再闯入她的闺房。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在卫尔子爵夫人的床上玩得乐不思蜀了,她烦躁地想著。
他对她展开笑容,彷佛读出了她的思绪。瞧见那对蓝眸里熟悉的笑意,她不由自已地挺直著背,怒瞪著他。
恶棍!她以眼神指控。
他的黑发修剪过了,服贴地往后梳,髭须也刮过,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性感的薄唇。绿色织锦外套、白色亚麻榇衫、光可鉴人的黑色长靴衬托出他强健、完美的体魄,看起来就像是贵胄出身、货真价实的伯爵。
“我会很乐意贡献自己的有用之躯,担任你的舞伴,亲爱的妹妹。”他的蓝眸含笑。
“谢谢,”她冷声道,别开视线。“但我从来不跳舞。”
“胡说。”他将她揽入怀中,不由她分说。嘉蓓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他的胸膛上。她怒瞪著他,但他只是绽开个邪气的笑容。
“我的脚跛了。”她气愤地道,深觉羞辱不已。她推著他的胸膛,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我不会让你跌倒。”他承诺,一臂环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握住她抗拒的小手,随著音乐移动,一面低声数著舞步,方便她跟上。如果她不想将场面弄得难看,只好跟著他移动。但她气得双颊红彤彤,紧抿著唇,灰眸冒火,一面还得留意别跛脚得太过明显。
就算杀了她,她也绝不在他面前露出笨拙样!
“你看起来像是想要掴我一巴掌的猴子,”他揶揄地道。“记得,我们有观众在,微笑。”
的确,无论是正在跳舞的可蕾和伊莎、弹著钢琴的玛姬,或在一旁指导舞步的葛老师全都望向了他们。嘉蓓提醒自己,威克汉名义上是她的哥哥,她理应要喜欢他。她强挤出笑容,却用目光谋杀他。
“这才是乖女孩。”他赞许地微笑,不理她杀人的目光,带著她不断转圈。她紧攀著他的肩膀,靠著他结实的臂膀,裙锯飘扬,跟上他的舞步。她发现只要将重心放在足后跟,就可以应付得来。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及不上可蕾的优雅,但至少也不会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