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明眸大睁,惊恐地注视著他。
他继续微笑道:“我很想将它当做点心尝一口。你说呢?”
她站了起来,餐盘剧烈震动,差点洒了他一身汤水。他连忙稳住杯子,很高兴自己已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抬起头,迎上她锐利如刃的灰眸。
“你真是最卑鄙、下流、无耻的公子,”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早该知道不该为你这种人感到难过,我应该乾脆让你饿死!”
话毕,她转身高傲地走出去。他看著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唇角扬起个笑意。说真的,她一点也不像他原以为的身材平庸!
嘉蓓到楼下加入妹妹们,依旧怒气填膺。想想,她居然为那个恶棍感到难过,甚至坐在他的床边,喂他喝汤,还觉得自在得很!她早该知道他是恶性难改,却让自己屈服於他的魅力之下!噢,她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迈克怎样了?”伊莎在嘉蓓下楼后问。
嘉蓓愣了一下才回答。“噢,他只是想问问我们是否安好。”
为了避免可蕾和伊莎问东问西,她建议晚餐后就去参观伦敦,采购她们迫切需要的新衣服。这项提议果然令可蕾和伊莎兴奋不已。
用完餐后,她们登上伯爵家的马车,开始了乡巴佬进城之旅。马车驶过导游手册上的各个景点,三姊妹不断惊叹连连。最后,马车来到了伦敦最时髦的服饰区。
瞧著那些美丽的布料、缤纷的色彩,及最新款式的衣服,她们感觉就像是误闯了孔雀园的黑色乌鸦。
一开始,服饰店的店员并未理睬这三名衣著朴素的乡巴佬,直至嘉蓓说出她们是威克汉伯爵的妹妹,为了社交季前来采购衣物。老板娘金夫人立刻谄笑著迎出来,确信财神爷上门了。
金夫人一眼就看出可蕾丽质天生,绝对会在社交季里大放异采。她自信满满地为可蕾挑选出能够榇托出她的清纯美丽的各式礼服。在金夫人的坚持下,嘉蓓也订做了数件礼服。金夫人指出她将会需要陪伴可蕾出席舞会,穿著上绝不能寒碜。最后连伊莎和玛姬也都订做了新衣服。
离开服饰店时,三姊妹已换上了店内新款式的礼服,她们原先穿的黑色旧衣服则捐给了慈善机构——在嘉蓓的坚持下。金夫人原本提议要烧掉的。
采购完毕后,三姊妹去金夫人建议的冰店吃冰。可蕾兴奋得双颊酡红,欣喜於平生首度拥有这么多美丽的衣服。连原本不喜欢逛街购物的伊莎,也津津乐道著购物的乐趣。
“在伦敦购物一点也不同於在约克郡!”伊莎道。
“那是因为我们有钱可花,而且伦敦的衣服实在太美丽了!”可蕾回答。她突然蹙起秀眉,忧虑地望向嘉蓓。“你想迈克看到帐单时,会不会很生气?恐怕说我们太过奢侈了!万一他决定将它们都退回去呢?那会太过丢脸了!”
“放心,迈克绝对不会在意的,”嘉蓓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看到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知道那名恶棍看见帐单时,会有什么反应,也不在乎。追根究柢,她们花的根本不是他的钱,他无权置喙——那应该是列斯堂兄的钱,但她已坚决不再让这一点困扰她的良心。毕竟,她已别无退路。话说回来,威克汉很可能根本不会看到帐单。她指示金夫人直接将帐单寄给钱律师。
她们刚回到宅邸,史维就通报贝列斯先生来访。尽避嘉蓓和她的堂兄不亲近,依旧礼貌地欢迎他。在基本的寒暄过后,列斯切入正题。
“我听说——你知道伦敦的传言有多么快——威克汉回到了伦敦,并在昨晚因为枪枝走火受伤。真相究竟为何?”
对嘉蓓来说,说谎应该已经很习惯了,但事实不然。她支吾地指出威克汉现正在楼上休养。
“的确,他是受了枪伤,但伤势并不严重。”她道。
幸好有不知情的可蕾和伊莎在一旁帮腔,不然她恐怕会露出马脚。最后列斯毫不起疑地离开了,表示改天会带他的妻子和女儿来访。
列斯走后,嘉蓓累得只想上床休息,但她还必须先写信给莎宝姑姑,说明她们姊妹已抵达伦敦,恳请有机会过府造访。
她和可蕾、伊莎吃完了晚餐,便藉口疲累,摆月兑掉兴奋得喋喋不休的两个妹妹,提早上床就寝。
这两天来,嘉蓓真的是累坏了,然而她躺在床上好一晌,却迟迟无法成眠,跛足因为连日来过度劳累而疼痛。最糟的是,她不断想起那名假冒她哥哥的恶棍就睡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虽然威克汉伤重得无法骚扰她,但他的巨人部下呢?都怪吉姆一再危言耸听!她不断想像入睡后,发现巴奈特闯入房间,试图用枕头闷死她!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后,嘉蓓决定她必须采取预防措施。她找到个玻璃水罐,将它套在通往邻房的门把上。这一来,只要有人推开门,玻璃罐就会摔碎,惊醒她。为了安全起见,她将火钳带上床,藏在被单下,以防万一。做好这些防范措拖后,她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半夜里,她突然被玻璃碎裂声惊醒。嘉蓓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站在门口,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嘉蓓惊喘出声,立刻模出藏在被单下的火钳,高举在身前。她的心脏狂跳,翻身下床,全神警戒地盯著巴奈特。
“往后退开,不然我就要尖叫了。”她道,牙齿却直打颤,嘴唇因为恐惧而乾涩。她怀疑自己有办法尖叫。
“嘉蓓小姐——是队长。”巴奈特道,无视於火钳的威胁,一直朝她逼近。
嘉蓓逐步后退,被逼到了角落里,但她始终紧握著火钳。“滚开,不然我真的会动手——”
太迟了。她根本无暇挥出火钳,奈特已轻易地攫住她的手腕。
嘉蓓惊喘出声。
“队长的情况很糟。你必须帮我,小姐……”
嘉蓓背贴著墙,惊恐地看著他,眼珠乱转,四顾搜寻著武器。
“拜托,小姐,他已经失去了神智。我不能找其他人,害怕他会在呓语时乱说话……”巴奈特紧张地挪动身躯,不时回头望向伯爵的房间。嘉蓓略微放松了下来,明白到巴奈特不是来威胁她的生命,而是前来恳求她。“请你跟我来,小姐。我不敢丢下他太久。”
“你需要我的帮忙?”她小心翼翼地道,放松了火钳。反正它已毫无用处。
棒房传来的申吟和闷哼声提供了最好的回答。
“他不断挣扎翻动,”奈特语含绝望,将火钳丢在床上,走向伯爵的套房,半途又回过头道:“来吧,小姐。”
嘉蓓拿起火钳——总是预防万一得好——拢紧睡袍的腰带,跟著奈特走进隔壁房间,小心避开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插在另一侧房门的钥匙,解释了奈特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进入她的房间。
她在门上设陷阱是对的。
她停在伯爵的房门口,睁大了眼睛。房里烛火通明,炉火烧得旺盛,空气弥漫著浓浓的药味。今早还傲慢地侮辱她的恶棍不见了,威克汉平躺在床上,四肢分开,手脚分别被布条绑在床柱上,不断挣扎扭动。他仅著睡衣,而且睡衣已被推到膝盖上。
嘉蓓忍不住注意到他的腿长而有力,覆著黑色的毛发。
你有著诱人亲吻的唇,他的话突如其来地涌现。可憎的男人!她应该为了他说出这种话鄙视他的……
“迈克!懊死了,迈克。噢,上帝,太迟了……”威克汉不断呓语、挣扎,却无法挣月兑四肢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