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残暴的事来。只有推想安玛丽是被正巧经过的凶手杀死,凶手则可能是专对年轻女
孩下手的精神异常者、连续杀人犯。
在平静的泰勒镇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她回他信的时候是在回她记忆中那个贺强尼的信。记忆中的他是少数跟她一样对书
本、对诗有兴趣的人,虽然他一直想隐藏这个倾向。喜欢阅读和诗都是他们那伙人视为
娘娘腔的事。青少年时期的他只有将这份喜好当成秘密。偶尔她正好看到他没和那群哥
儿们在一起,她都会跟他谈文论诗,再谈论彼此对政治、宗教、个性等的看法。看着他
谈得眉飞色舞,她知道这一面的他是绝少人知道的。
他的聪慧敏感当时就很吸引她,彷佛他平夙桀骜不驯的面具下潜藏着一颗别人看不
见的心。当时她便认为她也许可以带领他跳月兑贫寒卑劣的出生给他的限制。后来她则是
希望能救他挣出艰厄的命运。
但希望往往都不能实现。他的野性是以前她常常责备他的,到后来竟成了他定罪的
要素,因为当时根本没什么证据。唯一的一件事实便是承认他是在安玛丽死前最后看到
她的人。那天晚上,玛丽不顾父母的反对溜出来会他,他承认了,甚至也承认他们在停
放车道上玛丽父亲的车子后座。强尼说差不多凌晨两点,他看着女孩走向她家后门,
但还没看她走进去,他便骑摩托车离开了。
棒天早上玛丽便被发现陈尸在她家一哩外的路旁水沟中,尸体上血痕斑斑,覆着忍
冬花的花朵。
强尼一再发誓他没杀她,但没人相信他。镇上的人是绝不会相信他的。
她不会跟他上床的,不管这想起来有多刺激。就算他没杀人,但她大他五岁,又是
他的老师,全镇的人会为之哗然的。
她母亲可能宁愿死掉算了。
“你今晚很安静。”劳勃一手圈着她的背说,与她并肩走在俱乐部的湖边。前面有
几对男女也跟他们一样,在月色星光中散步。晚风习习,湖上映着月影,人心应该宁静
才是。芮秋决心不去想贺强尼的事,于是更靠紧劳勃。
“大概累了吧!”
“可以回我家——休息一下。”
她知道他在指什么,然而此刻地一点也不想。风中依稀回荡着强尼的话“跟我睡”,
她不觉微微一颤。
“冷了?”
“没有。”
“好。”劳勃就着一排茂密的松树树影,将她拉入怀中亲吻。她知道要放松,要圈
着他的脖子。但两年来第一次她觉得不欢迎他的舌头侵入她口中,她本能地想转开脸。
她得提醒自己劳勃就是未来。在泰勒镇这种小地方,找不到比他更适合当父亲、当
丈夫的人选了。
“嘿,你们两个爱人,先分开一下,我有个好主意。”
说话的是镇上的牙医韩大卫。大卫与他的妻子苏珊和他们一起赴音乐会。大卫是劳
勃最好的朋友。芮秋喜欢他,也很喜欢苏珊,苏珊是她小学起的好朋友。她知道他们夫
妻一直希望她和劳勃能在一起,这样他们就是两对佳偶了。
“滚开,你难道没看见我们在忙吗?”劳勃打趣道,但芮秋却私心暗喜大卫的打断,
于是从劳勃的怀中挣出,走到在一旁嘻嘻笑的苏珊身旁。
“你有什么好主意?”芮秋问道。
“最近新开了一家叫什么‘飓风’的酒吧,据说既可以听歌,又可以跳舞,又可以
——”
“喝酒!”苏珊像是在说什么无法抗拒的诱惑一样。泰勒镇禁酒,所以酒显得十分
诱人。
“哇!”芮秋半笑苏珊半学她的夸张。
“你要去吗?”劳勃笑着过来握住她的手。她不只第一百次的想,这真是个很好的
人!她是怎样的一个傻子竟不想去抓住他?所谓天造地设只存在于书本上,现实生活中,
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要一个“够好”的男人就满足了。
“好啊!”起码这二两个小时不用烦恼要不要跟劳勃上床。但也不由得歉咎的发觉
此刻她是一点也不想要。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二十一号公路旁的“飓风”(果真叫此名),里面早已人声
嘈杂。泰勒镇几乎没什么夜生活,连最晚场的电影都是到九点为止。
还没进店门,音乐就已震耳欲聋。客人也大声和着,唱的却是不堪入耳的粗俗歌词,
他们四人不觉交换了一眼。
“听起来满粗野的!”大卫满心期盼笑着推开门,劳勃耸耸肩,四人鱼贯而入。
芮秋发现这儿是由汽车修理厂改装的,水泥墙漆成亮红色,未完工的天花板和露出
的电线、水管都涂成深灰,脚下是硬木地板。霓虹灯一闪一闪广告着啤酒和披头的海报。
台上两架钢琴,两个力竭声嘶的歌手和一个穿着像拉拉队的长腿金发女郎正在表演。
他们四人走到靠墙最高的第四层,前三层的客人全都随旋律或歌或舞或叫。第一层
是舞池,里面满满是摇身晃动的人。
劳勃紧握住芮秋的手,像是怕她会在人潮中走失。他们正好经过一桌要离去的客人,
大卫忙占住桌位。
等他们点的酒送来时,劳勃很明显已经有点受不了那震耳欲聋的音乐了。如果乐声
再轻柔一点,芮秋可能会更喜欢,但那个节拍是有传染性的,她发现自己的脚已在跟着
打拍子。大卫边吃爆米花,边喝威士忌和可乐,而苏珊则跟芮秋一样打量在场的人。有
些女的穿着大胆新奇,迷你裙、网状丝袜,上衣缀着闪闪发光的亮片。
“天,你敢想象穿那样子吗?”苏珊指着一个从他们旁边走过的穿皮迷你裙、一头
红得像火的头发的蛇腰女子,大声在芮秋耳边说。苏珊不敢置信的是那人的透明黑上衣,
除了技巧地点缀几颗亮片外,很清楚可以看到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芮秋摇头,目光跟随着那女人进入舞池忘情的随音乐舞动。她边看着那女子的身体
摆动,注意力却被那人身旁的一对男女吸引住。男的高瘦,女的一头金发,他们躯体缠
动像是煽情的挑动,而不似跳舞。灯光一闪一闪,照到舞池的时间只有几秒而已。
但几秒就够了。芮秋像有人当胸捶了她一拳,她认出那男的是贺强尼,那头跟泰勒
镇格格不入的马尾,那宽肩窄臀的身体她是不会认错的。闪光再照到舞池,她甚至认出
他的舞伴是,克拉克的那个女服务生。
“我上一下洗手间。”芮秋实在坐不下去,无法看贺强尼几乎在那儿跟兰妲,
特别是在她那番想入非非、以及在他那番话后。天,她竟对他的那句话有反应。
她边走向女厕边酸苦的想,贺强尼当然对女人有一套。他在高中时就从来不缺女朋
友,即使是那些家世好、父母不准她们跟他说话的女孩目光也都会随着他转。如果她够
坦白,她不得不承认,她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洗手间也像走道一样漆成红色,只是厚砖墙堵住了震耳的音乐。她让冷水冲着她的
手一会儿,再捧起水来喝。不知是酒或那份吵杂或是她的情绪,她竟有种欲呕的感觉。
又有人进来了,她擦干手走出去。她要跟他们说她不舒服——如果必须这么说才能
走。
男洗手间就在女洗手间对面,阴暗的甬道中有人走来,她侧身准备让那人走过,但
那人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她惊叫了一声,头一抬竟赫然看见贺强尼。
“到这种地方来使你不舒服?”他的语气活似嗤之以鼻。
“显然你不会。”她冷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