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窗格上绘着公爵的纹章,所有的装备全是银制的,见过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马健壮雄伟、无可比拟。
鲍爵穿着合身得象手套的黑礼服,最新流行的条纹长裤,令人目眩。
乌黑头发上戴着卷边的大礼帽。他的每一项穿着总透着几分不经意,唯有教养甚好的英国绅士,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年老的管家随侍公爵登上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来到接待他的客厅。
伯爵夫妇曾经讨论了很久,不知道在伯爵常坐的小书房里接待公爵,是不是比较好?
可是伯爵夫人认为,这样不能留给公爵深刻的印象,而且他一定会注意到里面的椅子破烂不堪。
客厅是侯爵夫人正式款待客人用的,所以略嫌呆板了些;不过,至少里面还插着鲜花,是个挺舒适的地方。
“午安,阁下。”伯爵很坦率地说。“很高兴见到你。我认识今尊大人,很不幸的,却一直没有这份荣幸能认识你。”
他的语调里透露出抑制不住的轻微怨恨。
“一直没有邀请你到邓卡斯特花园,是我最大的疏忽。”公爵回答。“不过你也一定了解,我很少待在住宅里。不是留在伦敦上院执行我的职责,就是发现兰斯特州比赫特福州适合狩猎,而到那儿去了。”
“那儿的确很适合打猎,阁下。”伯爵同意他的说法。“不过有时候在你产业的南边,还是有很好的机会。例如说,去年十二月在哈默葛林的森林里,我们都玩得很愉快。”
“我听说了。”公爵表示。
“我想,当时每个人都很痛快。”伯爵说。“很不幸,我的体重太重了,弄垮了第二匹马,所以没有参加。”
“那真遗憾!”公爵淡淡地说。“不过我敢说,你的女儿安东妮亚一定把当时的情形很生动地向你报告了。”
“安东妮亚?”伯爵很惊异地说。“嗯……她的确向我描述了,阁下。他的马骑得很好,当然,我女儿费里西蒂也一样。”
“我相信你的两个女儿都是靠阁下的指导。”公爵礼貌地说。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伯爵鼓起勇气说:“你信上说,阁下,你认为我们两家应该比以前交往得亲密些。我能不能请问:你指的是什么?”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了。”公爵慢慢地说。
“你是指……婚姻?”伯爵吃力地问。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公爵答道。
伯爵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喜悦之情,他说:“阁下,我全心全意同意而且支持这件事。不是我说,费里西蒂是个很可爱的少女,我相信你会很乐意见她的。让我把她叫进来一会儿,然后再进一步讨论这件事,好吗?”
不等公爵答话,伯爵就走到壁炉边,准备拉铃。
他刚走到那儿,公爵就轻轻地说:“事实上,阁下,我中意的,是你的二女儿——安东妮亚小姐!”
伯爵的表情变得很可笑,准备拉铃的手垂了下来。
“安东妮亚!”他惊叫着。“我想阁下一定弄错了!”
鲍爵玩弄着他的金表链。
“我想我没弄错。”他说。“或许我信里疏忽了,没写清楚我究竟打算向你哪一个女儿求婚。实际上,是安东妮亚小姐!”
“可是……我绝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伯爵喘着气。“我妻子也一样。安东妮亚是妹妹,而且……。”
他停住了。公爵知道,他正在想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他的二女儿。
“如果我造成了误会.那很抱歉。”公爵说、“不过,现在请你拉铃好吗?”
伯爵似乎发呆了,没有再争论什么。
他拉了铃。管家显然早就在门外等待,立刻走进来,伯爵很快地说:“请夫人立刻到这儿来——一个人!
“一个人,大人?”
“对。”伯爵肯定地说。
避家退出去。一会儿工夫,伯爵夫人穿着丝绸衣服沙沙作响地走进来,身上几乎把她仅有的那点首饰都戴上了。她脸上堆满笑容,欢迎地伸出手来,说:“公爵阁下,真高兴在这儿见到你!我一直想见见我们在赫特福州最近的邻居。真难相信这么多年来,我们竟然不认识!”
“的确如此!”公爵回答她。“不过,正如侯爵所要告诉你的,现在我们会把以往的疏忽弥补过来。”
“公爵想娶安东妮亚!”伯爵突然说。
“安东妮亚?”
伯爵夫人的惊讶并不亚于伯爵,可是很快地,她就恢复了镇定。
“我想你一定搞错了,我亲爱的公爵。你指的必定是我们的大女儿费里西蒂。她既可爱又有魅力,我一向认定她会结一门显赫的亲戚,而且会使那个幸运的男人过得非常快乐。”
“没错,爱蜜丽,”伯爵在公爵开口之前插嘴说。“公爵指的是安东妮亚!”
“我不相信!”伯爵夫人大声说。“你既然可以娶到费里西蒂,怎么可能会想娶安东妮亚?”
鲍爵对这种争论开始厌烦。
“当然,”他向伯爵提出。“如果你不同意这件婚事,我会很谅解的。如果那样,阁下,我只好取消这件事,而且要请你原谅我占据你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他的话,就象在伯爵夫妇的鼻子上重击一拳似地让他们惊恐。
“我亲爱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我并没有说你不能娶安东妮亚。”伯爵很快地说。
“是的,是的!”他的妻子插嘴道。“无论你愿意娶我们哪一个女儿,我们都会欢迎你做我们的女婿。不过,我们有点惊讶,因为安东妮亚……。”
伯爵夫人停下来。
“……是妹妹!”她并没有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想和安东妮亚小姐认识认识。”公爵说。
“我会把她带来。”伯爵夫人回答着,然后走了出去。临走时,向她丈夫投以绝望的一瞥。
“真抱歉,我忘了替你准备茶点。”伯爵说。“桌上有些酒,您要不要来杯雪利酒,公爵阁下?还是要杯葡萄酒?”
“都不要,谢谢你。”公爵回答。“我向来不在下午喝酒的。我发现在很多宴会上——一尤其是在默伯尔行宫的宴席上——总要喝很多酒,结果第二天必须做最剧烈的运动,才能把酒精驱除掉。”
“你是对的!你当然是对的;”伯爵同意道。“在交际宴会上,的确很难做到滴酒不沾的。”
鲍爵正在想该怎么回答这种陈腐的客套,门开了,安东妮亚跟在伯爵夫人身后走进来。
她还穿着早上那件长裙,少了那顶难看的帽子。她看起来的确比较吸引人;四目相对之际,公爵知道她正试着表达对他的感激。他弯腰行礼的时候,他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纤细的手指紧握住他。
“容我介绍我的女儿安东妮亚!”伯爵礼貌地引见。
“安东妮亚,邓卡斯特公爵阁下向你求婚了,我想我不必告诉你,你母亲和我觉得你有多幸运,我希望你对公爵阁下给与你这份荣耀,会满心感激。”
“我感到非常荣幸,大人。”安东妮亚轻轻地说。
“我希望我会使你快乐。”公爵僵硬地说。
“我希望我能……使你高兴、满意。大人。”
“好了,安东妮亚,”伯爵说:“公爵阁下和我有很多事情要谈。”
他望着他的妻子,又加了一句:“我想,爱蜜丽,最好让我们单独谈。”
“当然,爱德华。”伯爵夫人柔和他同意了。“再见,公爵阁下。我相信我丈夫会邀请你在这个,或下个礼拜来用膳。而且.我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有很多关于婚事的细节要讨论。”